第274章 哥哥,我只有你了

魏换锦愣住。

他望过去,萧凤仙牵着银白马驹与小紫并肩而行,两人边说话边走向场外,少女仰起头朝他笑,弯起的桃眼亮晶晶的,恰似秋水照星辰。

“这……”

魏换锦犹豫。

小紫待人接物一向温柔多情,这般神态也说明不了什么吧?

虽说萧凤仙邀请小紫当他的主帅,又把战利品送给她,确实是有些过分亲昵,但听小紫说,从前在山阴县的时候,萧凤仙很是照顾她,两人相依为命,虽是叔嫂却更像姐弟,多年情分,比常人更亲昵些也是有的。

他笑道:“扇儿,定是你想多了,据我看来,小紫和萧凤仙,恰如你和我,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早已是刻入骨髓的至亲。你瞧,我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想到你,萧凤仙有好东西也会想到小紫,这跟咱们是一样的呀!”

魏绯扇不可思议地盯着魏换锦。

她知道哥哥心宽体胖,从不把人往坏处想,可这心也太大了吧?!

人家萧凤仙都把魏紫的珠揣在了身上,又在众目睽睽之下邀请魏紫登船,就差光明正大自剖心迹了,哥哥却觉得他们是姐弟!

他们算是哪门子的姐弟呀!

“哥哥——”

“扇儿!”魏换锦严肃地呵止住她,“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可不许在外人面前提起。女儿家的声誉十分要紧,没有证据的事情,不可胡说八道!”

魏绯扇委屈地瘪了瘪嘴,圆杏眼里满是泪珠。

她透过泪眼凝视魏换锦,不敢相信他会为了魏紫这么严厉地斥责她。

泪珠子潸然滚落,她低头擦眼泪:“我不过是随口一提,哥哥何必凶我?好像我故意抹黑姐姐的名声似的。我也是为了姐姐和镇国公府着想,姐姐和萧凤仙清清白白最好,若是有什么苟且,爹爹、娘亲和祖母如何受得住?旁人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咱们。我到底是收养的姑娘,在哥哥心里大约算是半个外人吧,早知哥哥如此嫌恶我提起这些,我就该闭上嘴才是……”

说着说着,她不禁捂住手帕啜泣起来。

湖边风大,她身子单薄清瘦,这么一哭,便忍不住剧烈咳嗽,咳得小脸通红。

魏换锦顿时急的什么似的,连忙解下自己的斗篷披在她的肩头:“我哪有那个意思,从小到大,我与你是最亲近,我那么疼你,我怎么会把你当成外人?!罢了罢了,此事揭过!好扇儿,你就不要再哭了!”

“哥哥……”

魏绯扇哽咽着扑进他的怀里。

寒风凛冽。

魏换锦轻抚过少女毛茸茸的脑袋,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魏绯扇的泪水打湿了魏换锦的衣襟:“哥哥,我只有你了,你不许凶我……”

魏换锦无奈又宠溺:“好好好,我不凶你就是了!”

魏绯扇这才停止掉眼泪。

她在青年的怀里睁开圆杏眼,瞳孔比深渊更加漆黑阴暗,闪烁的瞳光宛如刀锋般冷厉轻寒,攥着青年衣袖的双手止不住地收紧,像是生怕魏换锦被魏紫抢走。

哥哥不信她的话。

想来即便是向爹爹告状,爹爹也是同样不会相信的。

为了让魏紫彻底声名狼藉,看来她只能安排一场好戏了。

她倒要瞧瞧,当魏紫和萧凤仙的奸情彻底暴露在众人视野里的时候,爹爹和兄长还会不会再怜爱魏紫那个不要脸的嫡长女!

另一边。

魏紫拉过周婧的手,给她看新得的小马驹,笑容柔柔的:“婧儿你瞧,这是二弟送我的,取名作追雪。我知道你喜欢骏马,等它将来长大了,你也可以骑的。”

周婧摸了摸追雪的鬃毛:“出战之前,我和皇兄还有你的兄长商量,原本打算夺魁之后,也把战利品送给你,没想到却输给了你的二弟。不过……这样其实也很好。”

若是以魏换锦和他们兄妹的名义送,魏绯扇那贱人肯定要抢。

但如果是萧凤仙送的,魏绯扇就没办法抢了。

她歪了歪头,目光从追雪身上移到萧凤仙的身上。

青年卸去了一身盔甲,玄黑色锦袍衬得他冶艳挺拔,他的鼻梁和眉骨都很高,中原人的皮相俊美之中透出几分漠北骨相的不羁和洒然,很矛盾也很迷人。

她仍旧记得甲板上,他浑身散发出的杀气和压迫感。

听闻他出身不好,但她认为英雄不论出处,她瞧着,这个青年文才武略皆是一流,比他那个在翰林院当侍读的嫡兄强百倍千百。

她私心里甚至暗暗希望当年魏紫嫁的是萧凤仙,而不是萧凌霄。

虽然这两兄弟都配不上她的小紫就是了。

她想着,负着双手,骄傲地抬了抬下巴,脆声道:“本公主听说,小紫流落在陵州的那些年,你对她照顾有加。小紫乃是本公主亲自挑选的伴读,你待她好,这份恩情本公主记在心里,将来定会奖赏你。”

萧凤仙挑了挑眉。

这位五公主倒是没什么架子,她肯对嫂嫂好,那么他自然也会给她几分薄面。

他略一颔首:“微臣先谢过公主。”

魏紫很高兴这两人能交好,正欲说话,湖岸边忽然刮过一阵大风。

她的斗篷被吹得翻飞,她手搭凉棚仰起头,铅灰色的天空阴云密布,那些乌云犹如生命,似龙卷风般朝湖中心汇聚压去,直到形成一个可怕的漩涡。

无数旗幡激烈旋转,岸边飞沙走石,拴起来的马匹们发出不安的响鼻声。

无边雾气携裹着刺骨的寒意,悄然从湖面那边涌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涌向湖岸。

“大中午的,怎的起了浓雾?”

众人好奇议论。

萧凤仙下意识把魏紫护在身后,听见雾中隐隐传出童谣声:

“建安年,悬柯寺,血衣裁;有一人,着白衣,渡江来;渔鼓破,婴啼哭,雪里埋……”

那童谣凄恻婉转,余音被湖面的寒风传出很远很远。

一艘小木船在浓雾中若隐若现,船上一面破败的船帆溅满血渍,其上隐隐有人着白衣划桨,因为隔得太远,众人看不清楚他是男是女,更遑论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