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杲的话里,带着狂妄。
他甚至没正眼去看堂下的众将。
这些将领。
有些是他的同龄人,有些与薛举的年纪差不多,跟了薛举十几年,是他的叔伯辈!
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年龄显得并非那么重要!
薛仁杲对手下众将领不尊重,这些将领的心中虽然有怨气,却也无话可说。
“我儿好胆气!”
在提点和吹嘘之间,薛举选择了后者。
他并不知道因为自己的纵容,薛仁杲正在一点一点的陷入肆无忌惮的猖狂之中。
“世子,秦王李世民不比李建成,此人精通兵法,手下文臣武将层出不穷,不可小觑啊。”
说话的是宗罗睺,薛氏父子手下的头号战将。
在整个中军大帐之内,恐怕也只有宗罗睺敢如此说,他与薛举和薛仁杲都相交莫逆。
薛仁杲冷笑:
“宗将军多虑了,李世民的名声,有一半是打出来的,另外一半,则是吹出来的!”
“世子殿下何处此言?”
宗罗睺大惊。
他虽然不算是名将。
但。
领兵作战多年,知道骄兵必败的道理。
历史上,有多少能够取胜的战役,却因为领兵将军的轻敌,导致战役失败?
数不胜数!
薛仁杲因为创造了铁浮屠战法,一下子就感觉自己高人一等。
却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宗将军难道没看见,我已经在高城之外摆了铁浮屠阵法,在高城之外连续叫嚣了三天三夜。”
薛仁杲自顾自的喝了口酒。
嘴角勾起的浅笑,更像是对自己运筹帷幄的自我欣赏。
宗罗睺扯了扯嘴角:
“可……这能证明的了什么?”
薛仁杲笑呵呵的说道:
“李世民手下的玄甲军,以血勇闻名。”
“可面对我铁浮屠的挑衅,却高挂免战牌,拒绝出战,甚至不敢直视我军。”
“这说明李世民害怕我的铁浮屠,他不敢正面交战!”
说到高潮处。
薛仁杲猛地灌了自己一口烈酒。
宗罗睺有些尴尬。
薛仁杲虽然是世子,又有些军事方面的造诣,可到底还是年纪尚小。
不懂得人情世故,也不懂得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殿下,李世民这人,属下虽然没交战过,可观他以往打过的仗,也能得到一些启发。”
“我重甲铁浮屠横空出世,唐军没见过,赢下一两阵也是正常的!”
“李世民之所以据守高城不出,是因为他尚未找到破解铁浮屠的办法!”
“一旦他有了足够的把握,自然便出城迎敌。”
“我军现在该考虑的,是如何拿下高城,我军已在高城之外,停留月余了!”
唐军是守株待兔,他们却远道而来。
拖延下去。
对于薛家军没有任何好处,不管是士气、粮草、器械,都会出现消退和短缺的情况。
“宗将军因何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重甲铁浮屠没有破绽。”
“至少本公子到现在,尚未发现重甲铁浮屠的缺点,我军一定能一路直取长安!”
李世民能做的事,他薛仁杲凭什么不能做?
李渊这对父子,实在是虚伪。
对外称自己是大隋的臣子,却从晋阳起兵,一路打到关中长安地带。
论眼光,绝对是独到的!
薛仁杲只恨当时父亲薛举没有听自己之言。
不然第一个拿下长安的,一定是是他薛仁杲!
“还是要慎重行事!”
宗罗睺发现薛仁杲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需要冷静一下,他便没再多说什么。
薛仁杲依旧兴高采烈的喝酒。
他倒要看看,这个李世民,到底能忍耐多久――
分界线――
长安城。
关府。
三千杆钩镰枪已经打造完毕,且全部装车。
李靖敬佩关宁的号召力和影响力,更佩服兵器司的执行能力和专注度!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便完成了他想要的兵器!
有了钩镰枪。
重甲铁浮屠便如同是强弩之末,嚣张不了几天了!
以大虎为首的少年们也已经收拾好行囊,整装待发,准备和李靖一同前往高城。
李靖本以为传授这些少年钩镰枪法,需要耗费很多的时间和精力!
却没想到这些少年的习武天赋,各个绝顶!
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少年们就已经学的七七八八。
剩下等兵器铸造完成的这段时间,少年们都在巩固以前学过的招数和动作!
李靖不由的慨叹。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准备的怎么样啦?”
关宁带着阿史那妙雪走出关府,看着蓄势待发的李靖和少年们,心中感慨万千!
怎么有一种老父亲临别送行的感觉?
有些伤心!
李靖拱手说道:
“启禀公子,已经全部准备好了。”
关宁点了点头,他盯着少年们,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李靖将军,是我的朋友,说起来,我对李靖将军,还是有一些恩情。”
“到了军营当中,他会照顾你们;尤其是女孩,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都可以找李靖将军!”
“这算是你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上前线,本公子说不担心,那是虚伪的。”
“都照顾好自己,今天出去十个人,以后回到关府的,必须也得是十个,少一个都不行!”
少年们听到关宁说的话,只觉得内心深处暖融融的。
大虎听完,潸然泪下!
明明他是这里面最顽劣的,可到了临行的时候,就属他哭的最伤心!
关宁怒骂道:
“把你那个嘴闭上!连你都哭,我凭什么相信你能照顾好他们?”
大虎一听,立刻抿嘴。
脸上的表情,变成了哭笑不得!
行吧行吧!
关宁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他看向李靖,轻声说道:
“药师!出发吧,一路顺风,祝你旗开得胜!”
李靖弯腰行礼。
然后站起身来,大手一挥,声音如洪钟一般:
“出发!”
少年们跟同车队,向着长安城外缓缓而去。
关宁没有像往常一样望着少年们离去的背影,而是一个闪身进了院落里。
阿史那妙雪好奇的说道:
“你不想多看少年们几眼吗?”
关宁叹了口气:
“本公子倒是想,但是怕看的多了,会掉眼泪,走了也好,眼不见心不乱!”
阿史那妙雪知道,关宁是刀子嘴豆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