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我的学生讨公道!”
说这话的时候,关宁看向一旁的张举之和陈申。
学生?
听到这两个字,两个人眼中迸发出电光火石般的激动。
关公子的意思,是收下他们了?
陈叔达怒不可遏,生气的道:
“你说什么?他们两个是你的学生?你……你为什么会收下他们做弟子?”
“那是我自己的事,就不需要像老夫子你说明原因了吧?”
关宁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戒备。
“关公子,你年纪轻轻,尚未弱冠,确定自己的能力,已经可以为人师表了嘛?”
语气桀骜。
“小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老夫子你都可以做李建成世子的授业恩师,我收两个平民百姓,为什么不能呢?”
“你……”
陈叔达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这小子竟然瞧不起他。
当年唐国公见到他第一面的时候,称呼他为‘陈老’,言语中满是尊敬。
可这小子……
目中无人,欺人太甚!
“老夫曾耗费数年光阴,写出过一篇《国别论》,小有轰动,并被隋炀帝拿到朝堂之上,群臣议论。”
“也是因为此文章,天下士人无不知道我!”
“不知道关公子,有什么好的作品问世?”
老阴比啊!
这个时候开始比拼作品了?
看着陈叔达洋洋得意又自以为是的样子,关宁就知道他还沉浸在当年的成功里。
可陈叔达能拿得出手的,只有那篇《国别论》。
真正的大儒,不该是文学界的常青树嘛?
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关宁上前一步,轻轻抬头:
“小生只写过一首诗词,就是前几天在晋阳城头上,也没怎么引起轰动,只不过三天时间,天下皆知!”
陈叔达:“……”
他被气的差点吐血!
自己写一篇文章,花费了几十年,也只是引起小范围的轰动。
被拿到朝堂上,完全是因为文章的性质!
而关宁的诗词则不同。
从古至今,从来没有人写过如此豪迈的诗词,也没人营造出如此雄壮的意境。
不仅在今生今世!
哪怕永生永世,或许都可以听到有人吟诵关宁写的诗词。
茶余饭后、田间巷陌,不管妇幼老小,多多少少都能背诵出一两句。
真正达到‘凡井水饮处,皆能歌柳词’的地步。
从这一点上,陈叔达不仅败了,而且是完败!
“那……那只是偶然而已。”
“诗词就是如此,偶然之间,就能写出流传千古的佳句,但是文章不同。”
“文章要考究,甚至要了解世俗民风,难度更大。”
陈叔达词穷,为自己开脱。
关宁不辩解。
事实摆在面前。
真正的大人物,都是说软话,办狠事。
“陈先生是写过一篇《国别论》,但这又能说明什么?我们立场不同,也请你不要抨击我的学生!”
“老夫那哪里是抨击?我是在说事实而已,张举之所做之事,完全是上不了台面的。”
“什么叫上不了台面?”
关宁怒目圆睁。
普及教育,让孩子们读书识字。
在陈叔达口中,竟变成了难登大雅之堂的肮脏之事。
简直可笑!
“在陈先生眼中,只有那些世家贵族的孩子,才能接受教育?才可以读书识字?”
“寒门就不能出贵子吗?”
“这些孩子,出身平庸,但他们的未来却不一定平庸!”
“我倒是认为,张举之的所作所为,恰恰是人间大善之事,才是真正读书人该做的事。”
张举之的腰板立刻挺直几分。
在旁人眼中不起眼甚至瞧不起的事。
关公子却说是善举。
如此看来,关公子和自己的价值观是一致的。
那日从关府归来。
张举之没有揣度关宁的心思。
冥冥之中,他觉得自己无所事事,便创办了这间私塾,阴差阳错,被关宁刮目相看。
陈叔达的声音颤抖着:
“可他……与传统读书人的所作所为背道而驰!”
“背道而驰又如何?有时候,读书并不仅仅是为了扬名,而是为了让你找寻内心,去做有意义的事!”
还有比教书育人更有意义的嘛?
“老夫子,你知道你像什么嘛?”
关宁实在忍无可忍,有一些话,他憋在肚子里面很久了!
“老夫像什么?”
关宁舔舔嘴唇。
“你就像地主家的二世祖,踩着梯子站在墙头,看见一个穷人抢富人的包子吃。”
“你不分青红皂白,怒骂穷人不讲礼数,竟然当街抢夺,简直有悖礼法!”
“但其实你没看见,穷人穷的快要活不起,他兜里连买包子的钱都没有。”
“而那个富人,对穷人冷眼、辱骂、蹂躏。”
“你全不知晓过程,只看到结果,就认定某个人的好坏,一叶障目,迂腐偏见!”
陈叔达只觉得气血上涌,连续后退好几步,上气不接下气。
“你……你……你……”
关宁咄咄逼人,步步紧逼。
“老夫子,你觉得你与‘何不食肉糜’的富家子有何区别?”
“有人问,穷人吃不起饭怎么办?”
“你却说,他们吃不起饭,但是可以吃肉啊……”
“对事物没有全面的认知,就来这指手画脚,恰恰说明你的无知!”
噗……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击打在陈叔达的脑门上。
他一口鲜血喷出。
在空气中,形成一道巨大的血暮。
紧接着,整个人的身体向后倒去。
好在身边的读书人手疾眼快,一把接住了他,不然陈叔达就要重重的砸在地上。
“陈先生,陈先生你没事吧!”
“挺住,挺住啊陈先生!”
“关宁,你摊上事了,你摊上大事了,如果陈先生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担待得起嘛?”
碰瓷?
如果今天陈叔达死了,关宁的名声反而大了。
继诸葛亮骂死王朗之后,有一个奇迹诞生!
“你们要是真心疼这位老夫子,就别浪费口舌,赶紧送去就医吧。”
关宁珊珊一笑,然后跨步走入张举之私塾的院子里。
陈叔达勉强抬起头,声嘶力竭的喊道:
“关宁,你到底想干什么?”
关宁回眸,声音振聋发聩。
“我要做一件读书人真正该做的事。”
“普及教育,让所有的孩子都能识字,让所有的农夫都能书信往来。”
“我要让庙堂之上,江湖之远。”
“全部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