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抬眼对上了他的视线，他暗金色的眸子里并没有什么波动，就像是随口一说，但秦姝知道他是认真的，并且她也认真思考了两人并行的可能。
既然他们同行是在规则允许之内，那么他们两人在这方小世界里走在一起确实要比分开行走要安全一些。
并且，她也不愿大蛇再陷入无穷无尽的分别当中。
如此，秦姝反手回握住了谢释渊的手，感觉到他微微一僵，抬眼对上了他的视线，认认真真地道：“也好，剩下的路，我们一起走。”
谢释渊心中稍定，眉眼也柔和了下来，任由秦姝拉着他朝着海中走去。
海水一点一点自他们的脚踝没过头顶，一路上秦姝也在思索，从科学的角度来说，万物的起源是在海中。
那么从玄学的角度上来说呢？
秦姝无从知晓，但她却可以向大蛇询问。
就问道：“大蛇，你也是天地之初就诞生了的？”
谢释渊点了点头，“应当算是吧？”
他想了想又道：“但也算不得最早。”
秦姝一挑眉，“还有比你更早的？”
谢释渊应了一声，“是有的，我们诞生的时候已经天朗气清，山河景明。再早一批据说连天都是漏的。”
秦姝：“……”
果然，她就只知道，自己从前看得那些神话故事并不全是空穴来风。
“他们被称为上神。跟神族那些假上神不同，他们这些天地应运而生的上神无不拥有翻天覆地的本事。就是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这世间，自我诞生起，便没见过他们。”谢释渊又补充了一句。
秦姝又问道：“他们也是自海中诞生的么？”
谢释渊摇了摇头，“他们来历不同，有人自仙山苏醒，有人自海底苏醒……”
“不过……”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突然开口道：“神族确实是从海中诞生的。”
他们从海水中走出，来到陆地上，又占领了他们这些神兽的地盘。
秦姝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怪不得他们会将那些神族后裔都赶到海里去，还将神族之眼藏在海底？”
这样做的缘由是因为他们本身对海底亲切，还是另有所图？
秦姝无法辨别，也暂时无需辨别。
他们此时已经沉浸在海水当中，而她和谢释渊之间却始终隔着一道分界线。
分明他们两人的手还紧紧握在一起，可是两人身边的海水却逐渐有了变化。
秦姝这边的海水是清亮的，混合着灵气；而谢释渊那边的海水却是黑灰色，其中魔气充沛。
秦姝眉头紧皱，给谢释渊传音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谢释渊也是第一次来，并不清楚缘由。
见他轻轻摇了摇头，秦姝略一思索又道：“咱们换个位置。”
谢释渊已经知道灵气和魔气要相互平衡，且魔气本身对秦姝也没多大的影响。
她这样说，或许也是想实践些什么。
这样一想，谢释渊便点了头，两人互换了位置。
海水并未因为他们两人互换位置而发生改变，依旧跟个鸳鸯锅似的，左边灵气右边魔气。
秦姝这回放心地吸收了许多魔气，一想到自己也是为了仙魔平衡做贡献，吸收魔气的速度也就更快了。
头顶的月光透过海水照在秦姝身上，四周的灵气和魔气同时活跃了起来。
秦姝感觉到大量的灵气和魔气充斥着自己的经脉，却最终在紫气的作用下和谐相处了起来。
灵气和魔气，又或者是仙气原本就是同源，她能同时吸收也是正常。
就是这二者的融合多了那么一丝违和感。
怎么说呢？
如果是一般的同源，他们之间的融合一定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
但是魔气和灵气在秦姝体内融合却不是这样的，就好像是在外力的压迫下，使得它们二者暴力融合的。
秦姝感觉到自己吸收到了又一个瓶颈期，这才心满意足地拉着谢释渊朝前走去。
也不管这次从小世界当中能得到些什么，只是吸收得这么多魔气和灵气，以及她额外知晓了仙魔平衡的大背景，这一趟都来得不冤。
就在她心里美滋滋的时候，她身边的谢释渊却开口问道：“姝儿，你这灵气和魔气的融合怎的这么……”
秦姝早就习惯了，便跟他解释道：“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一开始它们二者是不会相互融合的，后来我尝试着用灵力加上紫气将它们强行融合到了一起。再后来，发现此法可行，我就一直用此法融合。”
谢释渊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若是我没记错，此前你师尊说你是先天月灵体？”
秦姝点了点头，“正是。”
谢释渊又帮她回忆道：“没有水灵根的先天月灵体？”
她的水灵根被阴差阳错地换去了秦眠身上，而自己得了这三灵根，配上自己的先天月灵体反倒是因祸得福了。
这么多年来，她从未因为自己的三灵根而自怨自艾，今日此事又再次被谢释渊提起，她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
难道说影响灵气和魔气融合的竟然是那条天水灵根？
再回想起书中的剧情，原身的灵根是水火木，到她穿越过来也不知为何竟然变成了火木土。
谢释渊在一旁推测道：“水灵根应当是仙气和灵气融合钥匙，你没了水灵根，才会这样。”
秦姝听了倒是不以为然，“这倒是无妨，左右只要能融合就好，也不拘什么法子。”
殊途同归罢了，只要结果一样，管它过程如何。
谢释渊倒是没她这么坦然，就又问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秦姝笑了起来，“不要为了未知的事情烦恼，以后有什么影响以后再说，目前反正没什么影响。”
谢释渊听她这样，转念一想倒是也有几分道理，便点了点头，也算是认同了。
就在这时，秦姝像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
“嗯？”
她停下了脚步，手腕一翻，紫霄白玉剑便出现在她手中。
剑才刚一出手就发出一阵剑鸣，其波动瞬间就在水中荡漾了开来。
谢释渊看着她手中的剑，问道：“怎么了？”
秦姝松开了手中的剑，看着紫霄白玉剑悬浮于水上，才回答道：“紫霄白玉剑似乎有什么感应。”
她话音刚落，眼前的紫霄白玉剑突然光芒大作，即使在水中这四散的光芒也足够刺眼。
随着光芒散去，秦姝也清晰地看到那柄剑从中间裂成了两半。
其形态秦姝再熟悉不过，正是一柄紫霄剑，一柄白玉剑。
两把剑各自悬浮于海水两边，随着两把剑的交汇，一条更为宽阔的路出现在他们眼前。
此路乃是水路，只是这条路的颜色明显比周遭的海水要深一些，水路底下也时不时有鱼群游过，看起来并没什么异样。
秦姝和谢释渊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牵着手走了上去，警惕地看着四周。
才不过须臾，一道身影便突兀地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这身影……有些熟悉，也更像是等了他们许久了。
秦姝的眉头拧了起来，等到那人转过身来，秦姝顿时神色大变。
“秦眠？”秦姝叫了一声。
不，她似乎也不是秦眠。
秦姝能认出来的，这个秦眠并不是她这一世碰上的妹妹，而是她最初穿书时杀了她的那位。
想到这里，她扯了扯唇角露出嘲讽一笑，“又或者，我该叫你秦无涯？”
秦无涯换了灵根失败，将天水灵根换去了秦眠身上，又干脆将错就错，以秦眠为器进行夺舍。
她原本以为这一世她坏了秦无涯的好事，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上他。
人跟人是不一样的，即使顶着秦眠的皮囊，那身姿和神色也完全不会让秦姝认错人。
“你终于来了。”秦眠转过身看着秦姝，神色波澜不惊，那模样就好像两人从前的恩怨都一笔勾销了似的。
她这话一出，秦姝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她似乎也在等着自己，这又是为了什么？
“你在等我？”秦姝也没跟她兜圈子，径直开口问道。
秦眠点头，看着她的神色复杂极了。
“你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秦姝挑眉，摇了摇头，“倒也不是什么都不记得，我还记得你杀了我。”
秦姝这么一说，秦眠的眸子里顿时染上了愤怒与不甘。
“我杀了你又有何用？！如今你不是又站在了我眼前？！反倒如今的我活着还不如死了！”
看着她睚眦欲裂的模样，秦姝的心头的疑惑更重了。
这辈子的自己遇见上辈子的秦眠，这便说明两个平行空间在此处交汇了。
秦眠说的话她听清楚了每个字，但却依然不懂，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为何活着不如死了？
然而秦眠并未让她困惑太久，就再次开口道：“我被困在此处无数年，无法修炼无法离开，更无法死去，只为等你来！”
更甚者，在秦姝来之前，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直等候着的人会是她。
秦姝再次陷入了沉思当中，她突然有种错觉，这个世界就好像一个巨大的实验室，她们生活在不同的培养皿当中。
即便是在自己所在的世界成为翘楚，或许也不过是旁人手中的棋子罢了。
“你等我来，又是为了何事？”秦姝问道。
秦眠的视线落在了她和谢释渊拉着的手上，似笑非笑地道：“想知道么？杀了他，我就告诉你。”
谢释渊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的眼神下意识地落在了面前的秦姝身上，然而秦姝神色坦荡，径直回怼道：“你爱说不说。”
这话一出，就轮到秦眠脸色变了。
“他一条毒蛇，原本靠近你就心思不纯！你若是不杀了他，也迟早会死在他手里！”秦眠如是说道。
秦姝能明显感受到自己身边的谢释渊紧张了起来，她淡定地从秦眠身上收回视线，含情脉脉地看向了谢释渊，语气也多了几分腻歪。
“即便是死在他手上，我也是愿意的。”
秦眠：“……”
谢释渊高兴了，即使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的，他也愿意配合。
他拉着秦姝的手，柔声回应道：“我说过的，永远不会伤害你。”
或许秦姝这么说只是为了气秦眠，但谢释渊知道，他说得确实是真的。
两人的甜蜜互动落在秦眠眼中满是讽刺，她看向了悬浮在秦姝身边的两把紫霄剑和白玉剑，突然开口道：“这一回紫霄白玉剑在你手中，那便是你的夺命符，他原本就是为了紫霄白玉剑而来。这是我的忠告，言尽于此，听不听由你。”
秦姝听她这样说，突然明白了过来。
“哦~~~怪不得你会这么说，上一世，他为了紫霄白玉剑杀了你？”
秦眠没承认，也没否认。
但那神色落在秦姝眼中就跟承认了没两样。
秦姝笑了起来，“你本质上是个男人，却不懂男人。”
秦姝手一招，紫霄白玉剑就又重新回到她的手中。
她反手握着剑，又将谢释渊的一只手拉了过来，将剑柄放在了他手上。
“他杀你只是因为你曾经给了他一剑，而我就不一样了，只要他要，我就给他。”
原本她还有些不明白书中所写，秦眠一剑捅伤谢释渊，谢释渊却爱上了她。
后来就更想不明白了，秦眠只是秦无涯的器，谢释渊却义无反顾地喜欢上了她。
口味……这么独特的吗？
如今再回想起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因为紫霄白玉剑可以破除封印住大蛇的枷锁扶桑，自由，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真正口味独特的……应当是余佩。
谢释渊握着紫霄白玉剑的一瞬间，剑灵便是一阵波动，显然不满他碰自己。
秦眠的脸色又变了，“剑灵？”
秦姝挑眉，不置可否。
秦眠没有得到她的答案，依旧苦笑一声，“我养了它那样久，都未曾得到它的认可么？”
秦姝眨了眨眼睛，开口道：“剑本有灵，也有自己的判断，谁又会认可一个那样恶毒的人呢？”
秦眠闻言，脸色又变得难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