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墨尘带着安澜进了叶国华的书房,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画册递给安澜,“这是二叔知道你存在的时候,一点点画的,画了有一段时间了。我翻了一下,应该是他想象出来的,画的是一家三口的一些小事。”
“之前他跟我说过,他和你母亲恋爱那会就憧憬过,以后要生两个孩子,他要把一家四口相处的点点滴滴全部画下来,一代又一代传承下去。”
安澜心口一抽,刚想打开,叶墨尘阻止了她,“你拿回去慢慢看,本来就是画给你的,交在你手里就好了。”
之后,叶墨尘又按了书桌下的一个按钮,只见书架往两边移动,露出一道朴素的木门。
“这是?”
“进来吧,这是二叔的画室,他的秘密基地,每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进来画画。”
安澜走了进去,小小的一道木门,里面却是别有洞天,竟然放着很多很多的画作。
“二叔可是16岁就开过画展的人,这里很多都是他少年时代的作品了。后面那些是继承家业之后画的,产量比较小。”
安澜有些震惊,16岁就开画展,那真的是天才了。
她看不懂这些画,但可以看出早期和中后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少年时期的画作明媚热烈,色彩差用到了极致,灵气十足。
中期渐渐收敛了锋芒,一下子沉了下去。
后期则是让人不敢多看,多看上几眼,就会感受到一种极致的压抑和黑暗。
安澜从一幅画上收回了目光,“这画得也太逼真了。”
“可不嘛,我一直都觉得他是被家业耽误的画家。”
之前叶墨尘说他放弃了画画,她还觉得没什么,如今这么多作品摆在她的面前,她才知道自己错得多离谱。
她这种门外汉都能感觉到不一样,足以证明这作品的优秀。
“这后面还有一些。”
叶墨尘滑动轮椅,安澜跟着他往里走,这里面全是素描,那上面的人她再熟悉不过了,是她妈妈。
“每年一幅,也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
安澜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里更加难受了,她紧紧地攒住了拳头。
叶墨尘看她这样,过去握住了她的手。
安澜没有动,任凭他抓着她的手。
“妹妹,我们活着的人好好生活,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慰藉了。”
之所以带她来这里,也是不想再让她对二叔有误解。
安澜吸了吸鼻子,将眼中的酸意逼了回去。
“哥。”
“诶。走,时间不早了,在家里吃了饭再回去。等等,我给秦淮北打电话,让他也过来吃饭。”
一声“哥”,让叶墨尘高兴得像个孩子,要不是坐着轮椅,估计得站起来蹦几下。
“我早上过来的时候就跟他说好了,他晚上会来接我的。”
“那不行,我这个当大舅哥的必须亲自邀请,意义不一样。”
安澜摇摇头,没有再管他。
她抬手轻轻抚在抚在画上,摸过妈妈的脸,妈妈的头发。
这些画画得栩栩如生,看得出作画之人,一定倾注了很多心思。
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他是爱她的。
只可惜两个人没有相守的缘分。
安澜没有离开画室,她找了一个角落,直接席地而坐,开始翻阅叶墨尘给他的画册。
第一张是一张小婴儿的照片,女人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她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笑了,一点也不像,她小时候可肥了,脸上全是奶膘,后面慢慢才瘦下来的。
第二张画的好像是周岁宴,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女孩穿一身红,戴着尖顶圆帽,在一堆东西里面抓了一支笔,一本书。还是和她不沾边,她小时候压根没办过周岁宴。
第三张是上幼儿园的画面,一个小女孩抱着学校的铁门,眼泪汪汪盯着外面家长离去的背影,家长也是一步三回头。不,她小时候上幼儿园可乖了,压根没哭过。
第四张是一家三口踢足球的画面。什么鬼?她从小就不爱运动,更别说这种全程都要跑的足球,她一次都没玩过。
第五张是小女孩获得小红花奖励,笑得一脸开心,仰头献宝似的将小红花交给男人。这个有,她幼儿园得过不少奖状和小红花的。
第六张是才艺进行时,学跳舞学钢琴学各种才艺。嗯,她小时候都是学过一些皮毛的,只不过都不是很喜欢,最后都没坚持下去。
……
女孩13岁早恋,老父亲担心得要死,彻夜未眠,第二天把女孩教育一遍,女孩哭,他也哭,两人抱成一团继续哭,女人在一边无奈叹气。
高考前一天,老父亲焦虑得头发都白了,早早给女孩送到了考场,然后眼巴巴在外等着,全程接送,全程陪考。高考查分,一家三口兴奋击掌,男人还将女人抱起来转了一个圈。
18岁成人礼,女孩得到了一块手表,一套最美丽的粉钻首饰,头顶皇冠,对着硕大的蛋糕许下愿望。
22岁大学毕业礼,穿着学士服戴着学士帽的女孩挽着父母,在校园的每个角落打卡合影。
……
最后一张是婚礼进行时,父亲牵着女儿的手,将女儿交到了另外一个男人的手中,然后落寞离场,最后趴在妻子肩头哭泣,妻子一边笑,一边温柔地抚摸着男人的后脑勺。
前面安澜是笑着看的,看到最后一张忍不住泪崩了,这样的场景何尝不是她梦寐以求的。
叶墨尘打完电话进来,隐约听到一道啜泣声,最后在角落里找到泣不成声的安澜。
“澜澜。”
安澜哭着抬起头,面色有些尴尬,胡乱地擦了一下脸上的眼泪,“我没事。”
叶墨尘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安澜接过去擦了擦眼泪,没再看画册,直接合上了,紧紧地抱在怀中。
叶墨尘揉了揉她的脑袋,“洗把脸,去
“好。”
安澜洗手的时候,叶墨尘也没走,就在一边看着她。
万幸,以后还有一个妹妹陪着他。
“看我做什么?”
“我自己的妹妹,当然要好好看看。”
“哥,你三十几了吧,就不考虑结婚生个孩子吗?你不觉得家里太清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