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晏真。
云温莞从孟惠心傻眼的表情可以判断出沧菱帝还不知道晏真活着并来猎场的事,否则刚才孟惠心不会不开口。
那晏真如何上来的?
他穿着狩猎装袍,显然是要参与进去。
云温莞恍然,“是太傅带你来的。”
晏真算是默认了。
“你只身前来我不放心。”
这话就容易让人误解了,尤其是孟惠心。
凉凉望着云温莞,失望至极,但按照礼数,她需要向晏真行礼。
晏真不在意这些,他从进来开始,一直朝云温莞看。
云温莞不确定刚才的话有没有被晏真听到,不过也没什么不值得说的。
她拖着扶手,神色淡漠,“不是让你好好休息,怎么到这来了?”
她头顶上那枝竹叶发簪特别耀眼,像是在宣示主权一样。
晏真看着碍眼。
“莞儿,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喂,你不要太过分了!”
孤男寡女,就这么堂而皇之约会,孟惠心觉得云温莞若是答应,就不像话了。
这不是趁着自家男人不在去偷情是什么。
云温莞没觉得还有什么可听的,只是不等她拒绝,就被晏真堵得毫无退路。
“关于云家当年的真相。”
晏真成功拿捏住云温莞的软肋,这样一来,云温莞就没有理由推脱了。
她想了想,出去之前吩咐绮罗,“你留在这里。”
孟惠心哼了一声,讽刺云温莞都这时候还把绮罗当外人,可见她的行为就是见不得光。
云温莞没工夫解释,更不屑被人误会。
不让绮罗跟着,是担心绮罗听到什么就去跟慕容墨宸汇报,慕容墨宸正为蓉贵妃跟念霖忧愁不已,她不想要慕容墨宸分心。
……
严格说起来,晏真没有义务帮云家的忙,真要报恩这些年对云启元的照顾也算报答了。
云温莞来到一个较为显眼的地方,人来往走的,也不怕别人非议。
她跟晏真保持一定的距离,就像会见普通的朋友。
“你找到了什么线索?”
云温莞有些迫切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国师要下此狠手,难道真的就为了那片山林?
云启元不愿多说,她只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慕容墨宸身上。
她这样急于知道答案,晏真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难过,庆幸的是他总算能为云温莞做点什么,不幸的是他和盘托出后,是不是就像废弃的棋子,再也不得云温莞高看一眼。
晏真难掩身上的落寞,顾左右而言他,“你这是铁了心要跟宸王在一起了?”
这让他如何死心。
晏真做不到。
云温莞愣了一下。
“是。”
她斩钉截铁回他。
这样干干脆脆,晏真有一点失神了。
记忆中的云温莞也是刚果决断的,但在感情上如此理智,就觉得很陌生。
他的心抽疼着,声音微微颤抖,“认定他了?”
云温莞心急,不想继续这种话题,当初晏真不辞而别,所有该交代的都交代了,现在问这些有什么意义。
可她不敢表现是不耐烦的样子,怕刺激到晏真,而错失关乎云家重要的线索。
云温莞再度点头,“阿真,我很感谢你这些年来为云家的付出,以后若是你有需要,我一定会……”
“我现在就有需要。”
晏真有些激动,情难自已,但不想吓到云温莞,硬是忍着没动手。
他的语气很着急。
“莞儿,我,我的意思
是说,你能不能别这么快就做决定,你跟宸王之间相处时日这么短暂,你根本不了解他的为人,你们也不适合在一起啊。”
“世上没有性格完全合适的人,都是需要经过磨合的,我们都在努力,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是成年人了,知道自己该走哪条路,反而是你,既然伯母安排了婚事,你也要一心一意待人家,我相信,那姑娘一定是个不错的女子。”
云温莞坦荡地说出心里话,山里风大,阵阵微风吹拂,凌乱了女子柔软发丝,有些红梅尚未凋零,缤纷起舞,红得妖艳,美得不可方物。
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但愿各自心愿都能如愿以偿。
两人都想到同一首诗,此情此景,心境却不同,晏真握拳,往梅树重重打下去。
手臂与云温莞的脑袋平行,云温莞下意识闭上眼。
感受着晏真的怒火。
“那些信其实是……”
“不管是什么,我都不怪你,阿真,真的,我求求你,告诉我云家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想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摸不着头脑。”
晏真目光寒凛,往后退,看到云温莞眼睛泛着泪光,于心不忍。
他绝望闭上眼,一会后才睁开,沮丧一笑。
“当年,梅博应皇帝邀请来跟叔叔谈判,想要把你母亲接进宫里,你父亲跟梅博起了争执,打翻了那盏煤油灯,你父亲的书房上都是画卷、文书,就这么燃起来了……”
“你说什么?”
云温莞忽然觉得心被刺了一道口子,裂疼。
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身后有棵树仪仗,她才没事。
晏真
下意识伸手欲拉住她,被她条件反射躲避开了。
曾几何时,云温莞是多么依赖这双手的……
晏真默默缩回手,盯着云温莞的肚子,他不想变成那种为了感情不择手段的小人。
可如今,他想搏一搏。
云温莞置身于这个冷冰冰的真相中,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不对,父亲的头颅分明是从院子里的葡萄架顶落下来的,父亲是被人害死的,国师害死了他……”
云温莞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全府上下除了大火燃燃,建筑倒塌的声音,什么都没有,丫鬟小厮的尖叫声也没有,仿佛所有人都在睡梦中。
但是那个点,根本不可能所有人都去睡觉,甚至可以说,大部分人都没睡。
晏真深呼吸,笑得有些陌生。
“是,你父亲的头不是国师拧下来的,我对国师手下进行了催眠,手下说当时火势极大,天干物燥,风又大,他第一时间就逃离保命了,但是,除了他,还有谁最有能力,而且最想要你父亲性命,你难道还想不明白吗。”
“谁?”云温莞颤颤顿顿,半天才憋出一个字。
其实晏真的话已经够清楚了,她不过是明知故问,非要亲耳听到那个残忍的真相。
晏真喉咙像是卡着刺,犹豫着该怎么说出口。
如果云温莞知道,还会给他机会吗。
晏真不敢去想。
“……莞儿,先不说这些了,你好好休息,等有机会我们再细说,另外,我还是想劝你一句。”他盯着云温莞那根竹节簪子,“凡事不要太信于人,宸王他,跟你真的不适合,我希望你好好考虑,我可以跟皇帝再讨一份和离的圣旨,只要你离开他,你想要的,
我都可以帮你实现……”
“哼,没想到晏少主一世英名,竟在背后做起了小人,有道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少主当真不顾晏家的名声了。”
孟惠心不知道偷听到了多少,拉上树枝,大步过来,俨然气得不轻。
就知道晏真来没有好事,果不其然。
云温莞喊了一声惠心,脸色煞白。
这会晏真也不做辩解,只让云温莞好好考虑就走了。
他前去的方向是皇帝的大本营。
绮罗没有刻意去听,她是相信云温莞的,山上容易着凉,拿了一件外套便过来了。
见孟惠心气呼呼,难以理解。
云温莞所有的心思都在国师身上,她要去问个明白。
“绮罗,国师是否陪同皇上一起?”
“是,眼下皇上跟国师在一起喝酒吃肉,身边还有太子。”
“好,我知道了。”
云温莞暗暗开始做计划。
孟惠心这边听得真真切切的,对云温莞不太放心,隔绝了两个丫鬟,带她到一边去。
“你要找国师?”
云温莞心不在焉,“嗯,有点事。”
孟惠心等了半天,见云温莞没有细说的打算,面无波澜看着皇帝的营帐。
“我瞧着晏少主这是打算跟王爷一起抢你了,你到底怎么想的,这边怀着王爷的骨肉,那边又跟晏真拉扯不清,你们就不能避避嫌,不再来往吗?”
云温莞当然知道分寸,且不说他们这样招人眼的身份,就是普通人家这样纠缠也不妥。
可关于云家的事,云温莞必须弄明白,这些她都没办法跟孟惠心细说。
“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你有就不会跟他单独约见了。”
“单独约见谁啊?”
稚嫩的童声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