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温莞想追上去问问情况,发现屋子里面的蜡烛灭了。
君陌守在门口,脸上神色依旧不太好,云温莞远远看着,不敢上前,一回头,撞上来回巡逻的君辞。
君辞一双眼睛红红的,肿成鱼泡。
他这膝盖扑通一跪把云温莞吓着了。
“你这是做什么?”
云温莞连忙换个位置。
阴阳怪气开口,“我只是乡下搬不上台面的民女,可担待不起君副将行此大礼。”
君辞蓦然又开始磕头。
好家伙,跪了还不算,还磕头。
没听懂人话?
“请王妃大慈大悲,救救家母。”
怪不得,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未到伤心处,这是着急了。
云温莞慢悠悠合起医书,刚看的正是急性阑尾炎的内容。
急性阑尾炎严重起来能让人生不如死。
君辞的俸禄不低,但由于家里成员多,养活一家子下来,日子远不如君陌过得好。
听说君辞母亲长年累月上山砍柴,一来二去,身子底子相当不如意。
云温莞同情归同情,态度一点没软,“君副将这就折煞我了,我哪有本事啊,若是有本事,君副将也不会看不起我,府中还有覃大夫莫大夫,你找他们看看吧。”
覃大夫莫大夫见云温莞闲暇之余兴奋巴巴跑去求教,长见识,治疗急性阑尾炎应该不在话下。
虽然两人都年过五十,称呼云温莞一声师父,心甘情愿。
云温莞愧不敢当,只是把医术借给了他们,剩下的看他们资质了。
君辞不肯,“王妃出马属下才放心,只要王妃肯帮忙,君辞愿为王妃牛马,万死不辞。”
云温莞犹豫了。
目光落在君辞身上。
严格说是君辞身上穿的这件衣裳上。
刚才没仔细看
,这件衣裳是绮罗那日手工针织的,因布料颜色过于鲜艳,还是云温莞最讨厌的咖啡色,记忆尤为深刻。
还有就是绮罗的绣工,喜欢习惯性在外面收尾,收尾时还要绣上图案掩盖。
云温莞暗暗觉得不妙,“你跟绮罗,你们两个……”
还真是,绮罗心上人就是君辞。
消息过于突然,云温莞一下子表示难以接受。
脑海中闪过的第一念头就是:绮罗好好的一颗大白菜,就这么被猪拱了。
云温莞在君辞身边打量一圈。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偷偷摸摸的?”
其实说不上偷偷摸摸,至少宸王爷是晓得的。
不过这话君辞不敢这么回。
便折中道,“没多长时间。”
那是多久?
云温莞可一点没感觉出来,只是觉得绮罗可能有了对象,但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对象居然就在自己眼皮底下。
云温莞觉得自己需要捋一捋,“你先回去吧,让绮罗过来。”
可是……
王妃这是愿意帮还是不愿意。
君辞猜测不出,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忤逆王妃,心有不甘退下。
绮罗去看小桃了,小桃的伤势在宸王府的珍贵膏药下痊愈相当快。
绮罗预感王妃要见小桃,为了不穿帮,赶紧过来统一口供。
小桃只是个奴婢,差点害死王妃,不死已是万幸,哪敢抱怨王爷,看到王爷这般紧张王妃,欣喜还来不及。
“绮罗姐,您放心吧,我现在伤口全好了,不会说出去的,我还等着王爷王妃和好呢。”
“那走吧,你再不出面王妃该怀疑了。”
谁曾想,云温莞不见小桃,要见绮罗。
一屋子就这么几个人,王妃的目光过于怪异,冷不丁像是要把绮罗看穿。
“王妃,你
这么看着奴婢做什么?”
云温莞敷衍一哼,“你这丫头,衣裳送出去了?”
绮罗一愣。
王妃平日不关心这种私人事情,突然感兴趣,让她招架不住。
“回,回王妃,送出去了。”
“怎,怎么了?”
绮罗心跳得厉害。
小桃身子狠狠一动,悄悄用余光望向绮罗,脸上没有丝毫惊讶。
被云温莞敏锐捕捉了。
“你也知道!”
云温莞是相当震惊的,合着大家都晓得,就瞒她一个人。
小桃最不擅长撒谎,这眼珠子一溜就证明事实无疑了。
“好啊,你们两个,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说。”云温莞现在是什么都明白过来了,“绮罗,你老实说,那天是不是故意在我面前裁衣的,就是想以此提示我是不是。”
绮罗不好意思明说,能想到的就是这个办法,她希望云温莞能出面帮君辞母亲治病。
云温莞总算清楚其中的逻辑了。
“真认定君辞了?”云温莞不怀好意怂恿道,“我看君陌就比君辞好,有担当,有责任感,为人客气,你说你怎么就……”
就看走眼了呢。
云温莞想了想,最后的话不忍心说出来。
都说什么情人眼里出西施,容不得别人说半点不好。
小桃趣笑,“王妃,之前奴婢还说您为什么不喜欢王爷非要喜欢晏少主,您还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呢。”
“……”
云温莞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说出口的话将来有一天被自己的丫鬟拿来堵。
绮罗可没这个胆子打趣,跪下请求,“请王妃救救君辞母亲,绮罗自知没有资格,唯有诚心祈求。”
云温莞不说话了。
其实她的沉默已经说明一切,绮罗不是不明白,王妃她有自己的原则跟
底线,不是能轻易动摇的,若是轻易能答应,也就不必拖到今日才求助。
但君辞母亲恐怕等不起了,最后一丝希望,绮罗必须试一试。
好在小桃站王妃这边,二话不说挺身而出。
“绮罗姐,君辞平日里怎么待王妃的你不是不知道,王妃不跟他计价他还想怎么样,王妃帮他那是情分不是本分,没有情分谈何帮忙。”
小桃这话说得好啊,一下子就把云温莞的尴尬迎刃而解了。
现在慕容墨宸跟云景年身上都有伤,云温莞不愿把过多精力让出来。
主要还是君辞不讨人喜。
“其实覃大夫的医术还是可以的,君辞请覃大夫看完全没问题,急性阑尾炎不是什么严重的病症。”
傍晚的时候,云温莞被叫唤到膳房用膳,慕容墨宸的脸色也只有在云温莞到的时候才开始缓和。
“来,坐。”
慕容墨宸伸手指向旁边的位置,意思很明显,丫鬟上前挪弧形椅子。
“姐夫对姐姐真好。”
云景年看在眼里,笑嘻嘻调侃。
自从上一回云景年喊了一声姐夫就改不了口了,后面不知道慕容墨宸拿了什么贿赂他,这声姐夫叫得越发勤快。
云青还是忌讳的,“景年,不准乱喊,脑袋不想要了?”
“云老爷,没那么严重。”慕容墨宸待云家是真的收敛了许多,“本王说了会对温莞好,便一定会说到做到。”
“可皇上已经下旨,圣旨岂能随意更改。”云青大字不识几个,也知道这旨意非同儿戏,慕容墨宸再有本事也只是个皇子,没办法扭转乾坤。
云温莞迟迟不动筷,心里明白云青的意思,她这样子不清不白跟着慕容墨宸,有损名声,说到底就是云青想要为
女儿争取个名分。
这玩意慕容墨宸随时都能争取回来。
云温莞想着,还是循序渐进好,顺其自然。
慕容墨宸目光所过之处,柔情似水,他说,“这事本王自有办法,只要温莞愿意,她随时都是宸王妃。”
云温莞低头默默吃饭,承认有被这句话撩到。
为了自然一点,她故作淡定。
随后问起李将军现在如何。
关于李舒承近日来的失常惊举,慕容墨宸是一点都没想明白。
先是刺杀皇帝,后是砍了七皇子一条胳膊。
而这一切似乎早有预谋,在这之前,李舒承一度要求斩断跟宸王府之间的关系。
要说为了替宸王府鸣不平,理由过于牵强,从李舒承身上可以明显感受到一股浓重的杀气。
这股杀气驱使他必须去杀掉皇帝及相关的人。
云温莞知道慕容墨宸不会真的不管,她也表态,不管他做什么,都会支持。
实际上,皇帝也活不了多久了……
一家人和和气气用了晚饭,慕容墨宸要带云温莞到处走走,俩人你侬我侬,云温莞意识到他这是有话要说,刻意支开旁人。
“说吧,何事。”云温莞等没人了,主动去拉他。
两人的感情突飞猛进。
有云温莞的鼓励,慕容墨宸忽然就不紧张了。
“顾知韵滑胎了。”
“什么!”
云温莞过于激动,本能抽回手。
在皇宫,保胎不容易,但是皇帝皇后亲自看着,这都把孩子弄掉,云温莞觉得匪夷所思。
“谁干的?”
云温莞知道,绝不是慕容墨宸。
这时,她眼皮开始疯狂直跳。
慕容墨宸抚上她的脸,穿过秀发间隙,眼里似有为难。
酝酿了半天,他才艰难说道。
“是顾之梨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