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伤口严重,触目惊心。
云温莞贴心地替晏真缠紧绷带,俩人贴得极近,五官无限放大。
看到专心致志的人眼中紧张、焦虑,晏真突然觉得手臂上的伤也不算什么。
像小时候那样,晏真习惯性揉她的秀发,“没事,小伤而已。”
三圈过后,隐约还能看见一点红色,这哪是小伤。
云温莞眼眶通红,直勾勾抚摸那伤口,“是我连累了你。”
当时人荒马乱的,几乎是下意识环住晏真腰,这才导致他一时之间施展不开,否则,以他的武功躲避刺客根本不是问题。
云温莞下意识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也不太敢抬头对视那双深情款款的星眸。
头顶忽然传来一阵轻笑,阳光照在男人略微失气血的脸上,充满暖意。
“证明我值得莞儿依赖,莞儿没事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
对于危急时刻,云温莞下意识的举动,晏真热血沸腾,幸福来得太突然,一下子得意忘形游神,这才让刺客有机可乘伤及他。
那名刺客手法娴熟,看不出目标是云温莞还是晏真,总之,是他们当中一个,又或者,两个都是。
云温莞反应没晏真那么灵敏,等她晃过神,青色羽毛令箭已经嗖地刺进晏真手臂。
好在,箭上无毒。
云温莞为这一句话雀跃不已,只是客栈条件有限,只能简单地包扎一下,“这双手暂时不要活动,需要什么让小邵协助就好。”
云温莞像恬静暖心的妻子叮嘱丈夫一样,小心翼翼的,生怕出了纰漏。
这样子的云温莞,别说顾之梨没见过,小桃都没见过。
看样
子,王爷是没戏了,越看晏真,越满意。
之前坊间都说,宸王跟王妃和离了,顾之梨观察二人互动,忍不住求证。
“王妃,你跟王爷真的……”
“假的。”
顾之梨稍微缓了下,只听云温莞继续道,“我跟慕容墨宸一开始就是假的婚姻,我们之间纯属交易关系。”
一个关于治愈九滴绝的交易。
原来如此。
晏真因为那句假的紧张害怕,等云温莞解释完,顿时乌云散开,阳光明媚。
云温莞看着没受影响,她的手却轻轻颤动。
微弱的细节落入晏真眼里,愧疚至极。
“是我考虑不周,擅自带你出来,害你受惊了。”
云温莞指着他伤口开玩笑,“所以你这不是遭报应了吗。”
她把血水端出去,再返身回来,把门关上。
这模样分明有事要问。
晏真稍微换了个坐姿,示意云温莞坐到旁边来。
他的嗓音磁性优美,像催眠曲。
“你是想问刺客的事吧。”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
云温莞点头,双手撑着床面,摇晃一双小腿。
“迄今为止,我想,最想要我命的大概是国师吧,你说,会不会是他派的人?”
“不会。”这一点,晏真非常肯定,“刺客使用的箭材质普通,是普通猎户所用,我倒觉得此人应该是临时雇佣的,看他手法,不像是经过训练的样子。”
说罢,晏真陷入了思考。
云温莞静默一旁,当时,她吓坏了,神经高度紧张,根本没看清刺客模样,更别说手法了。
这么说来,慕容墨宸的提醒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离开宸王府,危险重重
。
所谓树大招风,谁都有可能要她的命。
云温莞忽然想到什么,拍板起身,“会不会是慕容墨宸,他说他要弄死我……”
小桃摇头,“不可能吧。”
王爷脾气虽然不好,但这段日子,对云温莞好得没话说,旁观者清,王爷对以前的种种多少后悔了。
小邵趁机火上浇油,“有可能,他见不得你跟我家公子好,心理扭曲,得不到就毁掉。”
这是慕容墨宸的风格。
云温莞跟他想到一块去了。
晏真没说什么,但他心里最清楚,慕容墨宸,疼云温莞还来不及,根本不可能动手。
此刻,门外偷听的男人抡起拳头,咬牙切齿。
这狼心狗肺的女人,居然敢怀疑他!
……
俩人休息了下,到楼下去吃饭,这不巧,遇上了苏屹书。
有一段日子没见了,苏屹书比之前要憔悴些,眼睛都凹进去了。
老人常说,成了家会更滋润,云温莞在苏屹书身上没看出来。
苏屹书刚进货回来,应邀来客栈,在门口掸了绒毛衣身上的雪,磕掉鞋底的泥块才进门。
这一眼便瞧见了云温莞和顾之梨。
俩人跟苏屹书正好相对。
云温莞担心顾之梨不自在,没开口打招呼,装作没看到。
“对了,那几日你跟我在一起,你娘没怀疑吧。”
云温莞说的是掉进石碑井下的事,当时两人都昏迷了几天。
顾之梨抿笑,“没怀疑,我就说跟你住在一起。”
能结交一点有身份的人,顾姨娘替女儿高兴。
晏真非常受用云温莞夹的菜,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没人知
道,这是晏真最难忘的美好时光。
苏屹书都看见人了,显然不能不打招呼。
“表兄,王……呃,云姑娘。”
苏屹书拱手,一如当初,斯斯文文。
难怪有个词语叫斯文败类。
到了顾之梨这,木讷片刻,规规矩矩称呼了声顾小姐。
“苏公子别来无恙。”既然人家主动打招呼,不能不说点什么,云温莞侧眼,目光放到苏屹书身后的包袱上,“入冬了,生意不好做吧。”
苏屹书没怎么在听,打从进门开始,便一直在看顾之梨。
这姑娘喜欢绣有梨花的布料做成的成衣,初见那会,她便让人想起一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这段时间,顾之梨清瘦了,她本就不胖,现在都有些脱相。
“啊?哦,是。”看着静默不抬头的顾之梨,苏屹书心中一阵疼,收回视线。
“那就不打扰了。”苏屹书说完便提步往里面的房间走去,那日光映射平行推拉门,照出一具影子。
“唉,人走了。”云温莞察觉顾之梨一心埋头扒饭,手肘推了推,脑袋凑过来,低声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既然放下就不要多想。”
“嗯,我知道。”顾之梨终于放下碗,往楼上看。
屋的另一边,一桌美味佳肴在前,男人食不知味。
本来慕容墨宸是不想来的,这离宸王府远,还得绕着,也不知道君陌是有意还是无意,说云温莞跟晏真也在,宸王殿下一下子就不淡定了,二话不说拍板定了包厢。
事实上慕容墨宸有点后悔。
回荡在耳边的全是云温莞的温声细语。
“阿真
,你尝尝这个猪蹄,特别入味……”
“阿真,外祖父对你很是欣赏……”
“阿真,你教我几招防身术吧,我留着防狼用……”
哼,防狼,变相防他的吧。
慕容墨宸冷笑,少顷,沉肃道,“赫鲁丹图进沧菱目的查到了没有?”
提到赫鲁丹图,大家脸上并不轻松,一切源于那场沧凉之战,赫鲁丹图凭一己之力,一盏茶的功夫拿下沧菱八位大将的首级,战斗实力可谓惊人。
苏屹书现在也无心顾影自怜了。
从包袱里拿出一对弯月形挂坠。
上面刻着丹图二字,还有西凉国花琼花图案。
“王爷所料不错,这是我在唐县令床板底下发现的,还有一些信件往来,原来,当初唐县令把王妃关进大牢,正是借助菟丝子毒案为掩护,实则是皇贵妃跟赫鲁丹徒合谋,赫鲁丹徒似乎早就认识王妃,但目前我尚未查到他为何会盯上王妃,不过我在查这件事时意外发现,云家管家云启元一直被人追杀,而追杀的人正是赫鲁丹图部下。”
慕容墨宸凤眼轻抬,转动眼珠子冥思,半晌,回忆起是有这么回事,云启元一直遭人追杀,一路到北蒙,又不知为何往返。
当时被皇帝陷害云温莞弄出的信件昏了头,就没再细想这件事。
苏屹书现在也拿捏不准王爷对云温莞是几个意思,说不喜欢人家吧,又选在这里碰面。
说喜欢人家吧,又要和离。
彼时,他并不知道和离是云温莞提出,更不会往这个方面去想。
“王爷,您看,要不要知会王妃一声……”
苏屹书下巴朝云温莞那边指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