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父子尚沉浸在云温莞用刀割血的那一瞬间,没缓过神。
印象中的云温莞天不怕地不怕,最怕流血受伤,云青不敢相信,不过几个月不见,眼前的女儿变了许多。
但不管怎么变,跟女儿的那种亲切感都是不变的。
“晚儿!”
“姐!”
父子二人被侍卫按压双肩,动弹不得,满眼担忧。
看着云温莞手上那血直流,顺着指尖滴滴融入地面。
最重要的是,他们发现,云温莞不会说话了。
所以才不得不以血为墨。
为什么会这样。
云温莞已经不在乎了,如果可以,真想一刀杀了这个男人。
云青老泪纵横,拼命想要上前,“晚儿,你怎么了,谁把你害成这样的,你告诉爹,爹为你做主……”
“你们放开我,放开!”云惜年抖动胳膊肘挣扎,担忧地望着云温莞。
再一次,云温莞感受到来自家人的关爱,已经多久没享受这样的情感了,十一年了吧,那时候,家里孩子多,上有两个严慈相济的兄长,下有调皮捣蛋却黏着姐姐的弟弟,偶尔兄弟姐妹之间也会为芝麻小事争执,不过转眼又和好,那日子真惬意。
想起童年的温暖,云温莞泪水流得更凶猛。
不顾其他,拉扯男人衣袖,不让他走。
“王爷,欲加之罪我无可辩驳,你怎么虐待我都可以,求你看在我救了小殿下的份上,放过我母家,求您了。”
云温莞隐忍着委屈,重重朝地面磕三个响头。
小桃听说云老爷子来了,赶忙往风吟院走
,正好看到这一幕。
小桃慌了。
“王妃!”
侍卫不准小桃上前。
叽叽喳喳的哭啼声吵得慕容墨宸头疼。
“再发出一点声音本王就弄死云家!”
小桃噤声,泪汪汪看着自家王妃娘娘。
云温莞两眼昏花,还在不停磕头,像失去了灵魂,机械地重复一个动作,在经历慕容念霖那场大手术之后,身子骨变得格外虚弱,好吃好喝养着才勉强有点精神。
关进柴房,禁足风吟院,通通不重要了,云温莞只想请求慕容墨宸开恩。
忽然,身上的免死金牌掉落,金光闪闪。
云温莞这才想起自己还有免死金牌。
眼前顿时一亮。
将金牌捡起,亮在男人森冷的身子前。
“王爷,我用免死金牌救我父亲和弟弟,金牌在此,你没有权力动手!”
大抵是担心过度,云温莞已然忘记慕容墨宸最恨别人拿皇帝来压他。
在看到金牌时,慕容墨宸并不屑,加深他情绪波动的是云温莞居然用金牌威胁他!
还说不是跟皇帝一伙的,呵。
慕容墨宸绝情地踢翻了免死金牌。
下人们又是一愣,这跟虒皇帝的脸没什么区别。
云青惊愕地看向座上一身风华的男子,脑子一片空白。
他看到云温莞写的血字当中有:慕容墨宸。
慕容墨宸是当今皇帝最不受宠的皇子,性格残暴,狠辣无情,传闻,跟他沾上边,不得好死。
如果上面这位就是……云青下意识搂紧了儿子云惜年,小声叮嘱,“别出声。”
云惜年年轻气盛,
不服,“爹,怕什么,有权就可以为所欲为吗,还有没有王法了。”
老爹怎么是怎么了?
“闭嘴!”云青急了,捂住儿子那不着调的嘴。
“王法?”
慕容墨宸勾唇冷笑,“真不愧是一家人,一样的天真。”他眸间闪烁危险的光芒,一秒便能令人闻风丧胆。
“在这,本王就是法,即便是皇帝的免死金牌,通通无效。”
他徒手拉开云温莞,不留情分。
“带下去,连同云温莞的三十打棍,补上。”
什么!
云青傻傻地看着女儿,不明白女儿怎么突然惹上这么一尊佛,但眼下由不得他多想,忽然挣脱侍卫,像狗一样爬到慕容墨宸跟前,“求王爷开恩,草民愿意替晚儿受罚,王爷开恩呐……”
慕容墨宸不动,“还不带下去!”
云温莞使劲锤自己,父亲……
伸手想将云青扶起,侍卫早一步将人拖走了。
“慕容墨宸,你有什么冲我来,别伤害他们!”
屋内忽然寂静了。
慕容墨宸看都不看云温莞一眼。
她用袖子狠狠擦干泪痕,缓缓起身,目光炯炯有神。
忽然笑了笑。
“你笑什么?”
云温莞吸溜一口鼻涕,“慕容墨宸,你就不怕我对慕容念霖下毒手吗,我可是大夫,即便不近身,一样有办法杀人于无形,如果我家人有一点闪失,慕容念霖也别想好过。”
念霖,对不起,我只能假意利用你威逼慕容墨宸了,对不起……
云温莞神色坚定。
堵,一定要赌一把,堵慕容墨宸会为了弟
弟有所动摇。
有那么一会功夫,慕容墨宸是迟疑的,但三思之后,他讥笑。
忽然严肃冷漠,“还不带下去!”
“一。”
第一棍打在云温莞屁股上,侍卫没有丝毫心软,光是这一棒下来,云温莞已经吐出一口鲜血。
“姐!”
“晚儿!”
云青父子在冰窖冻得全身哆嗦,井口传来棒子声响,不用说,一定是云温莞受罚,顿时大喊。
“你们这些畜生,住手,放开我的女儿!”
上面的动静并没因此停止,不过,中间停了好久。
三十棒的刑罚就此结束,气息微弱的云温莞被丢进冰窖。
跟之前不一样的是,冰窖远没有第一次经历的那般冰冷,宛如普通牢房。
当然,要比普通牢房还要冷。
冰窖臭气熏天,横尸遍地,稍稍吸一口气便忍不住作呕。
要说慕容墨宸还有一丝丝人性,那便是将云家一家三口都关在一起。
云温莞不得不承认,用慕容念霖做盾牌都没办法令慕容墨宸心慈手软。
她低估慕容墨宸的绝情。
第五棍后,君陌终究看不下去,说要亲自执行王爷命令。
他当着众人面,将软垫放在云温莞屁股上。
理由正当:王爷只说要打王妃三十大棍,没说行刑时不能在王妃身上放东西。
王妃,属下只能帮您到这里了……
君陌从侍卫手中接过棍子。
侍卫无言以对,因为王爷的确没下过这样的命令,但也没说同意这样的做法,权衡下,侍卫只好默默在一旁看着,不参与。
反正王爷
要怪也是怪君陌这个执行长官。
因此,云温莞成功保住了性命。
只是,大家都知道,王妃跟王爷之间,再也回不去了。
云温莞笑容凄婉,总有那么点失落,往后想找云家惨遭灭门的凶手怕是不可能,唯一遗憾的是面对苍老养父,无地自容。
扶着云青坐下,云温莞泣不成声扑在养父怀里,“是我连累云家,连累父亲,温莞无颜面对你们,对不起……”
身上的伤口扯痛,不过比起连累家人,云温莞早已麻木到感知不到。
云惜年忍不住,打了声喷嚏。
“姐,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云惜年察言观色,基本可以确定,他的姐姐,就是传言宸王殿下娶的那位民间乡野女子。
可这怎么可能呢?
云惜年围过来,紧紧将父亲跟长姐抱成团,相互取暖。
满腹疑团的何止云惜年,云青心疼地为姐弟二人搓手取暖。
“是啊,晚儿,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成为王妃呢,你知不知道你派人送信回家,为父多高兴,为父还以为你在外面遇难了……”
云青说着,轻轻哽咽。
睫毛沾湿,用袖口淡定擦拭。
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云温莞脑子一团乱,只想着如何把云青跟云惜年弄出去,别的,有机会再解释。
她拍了拍养父肩膀,“眼下先出去要紧,有机会的话,莞儿会同您细说,到时再向父亲请罪。”
说罢,云温莞一瓶琼浆玉液掏出,打开瓶盖,一股蜂蜜味道的气味缓缓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