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温莞脖子上的伤口比较深,没有几天好不了,本来一肚子火气,但想到自己晕倒才害得慕容墨宸没能及时搭救顾知韵,顿时对这个间接凶手凶不起来。
她故作大方:“那行,咱们算扯平了,以后谁也别拿这个事说事。”
慕容墨宸,“?”
什么乱七八糟的?
慕容墨宸还没从这个问题找到答案,耳边随之传来女人的抱怨。
“话说你们民间这个马车啊,也该改良精进一下了,坐着实在不舒服,从医学角度分析,直坐密闭空间,容易刺激前庭功能……”
云温莞每坐一会儿就得换一个姿势,换来换去总是不舒服,就这么挺直身子干坐,口水一直往上窜,总想呕吐,到稍微难走一点的路段,五脏六腑都能颠出来。
她时不时低头往自己的坐垫上看,再看看车内有没有枕头之类的东西靠一靠,最好坐的时候能够仰个四十五度角就完美了。
因为全身心都在怎么让自己舒服上,云温莞自然就没看到慕容墨宸那曜石般的眸子深邃沉冷。
本来打算回来之后再问这个问题,既然云温莞跟来,再次提到“你们民间”这种奇怪的表述,干脆现在追问。
于是片刻后,他锁紧她的身影,嗓音凉凉,“云温莞,绮罗说慈安宫
云温莞本来坐着就不太舒服,被慕容墨宸忽然这么盘问,顿时脊梁骨发酸,如坐针毡般的痛苦纷至沓来。
眼神慌慌
张张闪躲。
不说别的,就这副模样,慕容墨宸笃定,这女人一定藏有秘密。
结合钱县令调查来的结果,以及云温莞在酒楼自己写下的名字,更是印证了自己猜想。
他不放过云温莞任何一个表情,所以她那瞬间的错愕也被敏锐捕捉到。
云温莞强装冷静,“绮罗跟你说了。”
她早该想到,绮罗肯定会说的。
都怪当时,一心想着怎么脱困,忘了叮嘱绮罗保密。
不过就算叮嘱了估计也没用,绮罗毕竟是慕容墨宸的人,跟小桃是不一样的。
慕容墨宸嗯了一声,轻嘲,“你告诉绮罗,本意不就是想通过她让本王知道这件事吗?”
人不大心机倒是不小。
云温莞坐在那一言不发。
没想到慕容墨宸居然会这么想她。
其实他说得也不对。
那时,看到云坤真容,云温莞几乎毫不犹豫扑上去,这一声“爹”就这么自然而然痛喊出来,又惊又喜。
同时,满脑子疑惑云坤为何会出现在皇宫。
可那时,要先想办法出去。
时间一刻一刻过去,云温莞垂眉,声音冗沉,“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没想过要害你们,更没想过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我想要的我自己会争取,绝不给你添任何麻烦。”
慕容墨宸愕然,片刻,他眸中深邃,“并非本王不信你,而是你身份成谜,云温莞,你说你户籍在荆州,可本王查找档案,根本没有云温莞这个名字,有的是‘云温晚’,晚膳
的晚,这个,你如何解释?”
云温莞怔在原地,僵硬地坐着,手心捏出了汗。
她只知道原主是yunwenwan,具体是哪个wan,她是不知道的。
慕容墨宸居然查那么细致!
而户籍经过再三审核,名字绝不会出错。
出现名字对不上通常只有两种情况,一是不存在此人,二是存在此人却尚未登记户籍信息。
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那连荆州都出不了。
云温莞不知道还有通关文书这玩意,如果有,那原主的信息应该在风吟院,她平时根本没注意看。
沉默在这个狭小的空间蔓延。
云温莞无言以对,在慕容墨宸看来是谎言被戳穿后没有合理的借口解释。
俩人距离不过一米,心似乎相隔万里。
一个急于知道真相,一个急于想办法掩盖真相。
这时,外边领路侍卫提醒接下来有一段石子路,会颠簸,提醒两位主子注意安全。
云温莞机灵一动,沉着应对,“我不喜欢原来的名字,想改,只是没时间去登记而已,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可以。
慕容墨宸无话可说,但真是这样吗?
他是不信的。
“那‘你们民间’又是怎么回事?”
好像她不属于沧菱一样。
云温莞脊背一阵凉。
她就说为什么慕容墨宸几次三番都用一副奇怪的眼神盯着她,原来是抠字眼。
蓬苔天山是修身养性的地方,山中人潜心修炼,不问世事,人均寿命可达三百岁
,山峦海拔高达一万米以上,早已与世隔绝。
自然不属于凡间。
云温莞扶着腰,硬起一股气,“什么怎么回事,就是口头禅而已,这有什么的,难不成我还能是神仙吗?”
“这个你也要花时间怀疑,有这个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把顾知韵从皇帝手里抢过来,你知道现在宫里上上下下都在说皇上给你戴绿帽子耶……”云温莞自然而然转移话题,使劲往慕容墨宸伤口上戳。
果然,奏效了。
“云温莞。”慕容墨宸忽然靠近,彼此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唇唇几乎相碰,“你再多说一个字,本王马上送你回宫。”
“……”
云温莞不情不愿闭上嘴。
清风吹拂,侧面轿帘飞扬,对面的酒楼走进两位侠客装扮的男子,背影格外熟悉。
是谁,又想不起来。
而酒楼这边,小二得了一块金元宝,分外热情地招呼两位贵客到甲字号客房。
少年等小二离开,从容把门关上。
折回,坐在主子对面,交叠手臂,“少主,那太傅当真信得过吗,万一他透露咱们行踪给沧菱帝,或者其他皇子,咱们此番又没带多少人,万一……”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晏真淡定玩转手中酒杯,小酌两口,举止优雅,清冷而雍贵。
“把地图拿出来,看看有何捷径前往福鼎山。”
小少年叹了口气,起身,从包袱里拿出一块刺绣绣成的地图,铺开。
他看了一会儿,眉头一皱。
“少主,
福鼎山四周皆是福禄山,看来只能从福禄山进去了,福鼎山多半是成精凶兽,咱们有药物对付,可福禄山多半是有毒植株,咱们恐防不胜防,万一您此时毒发……”
小邵忍不住说出藏在心里已久的话,“少主,您别怪小的多嘴,您想报答云家的恩情,办法多的是,何必趟云家这缸浑水,还不顾性命前往福鼎山找云夫人的遗骸,万一北蒙蒙主消息有误,梅博并未把云夫人遗骸葬在此处,这只是个圈套,咱们不是……”
小邵说不下去了,想起少主这些年,一直为云家奔波,大伤小伤无数,吃尽了苦头,心里不是滋味。
云家是救了年少的少主,那也不值得少主赔上一生啊。
晏真回忆起童年在云家那段岁月,他摇头,“小邵,你不明白,云家于我而言,犹如家人。”
“云叔叔云婶婶视我为己出,云家兄弟更是与我情同手足,为云家报仇,是我能为云家,为莞儿唯一能做的。而今,云管家已被我们秘密安顿,咱们也从北蒙蒙主那确定梅博已回到沧菱皇宫,只要我们拿到云婶婶遗骸,即刻前往皇宫抓住梅博,即便我们不能安然回来,云管家也能借咱们的人暗中筹谋,抓住梅博及幕后指使,如此,也算我报答云家恩情了,否则我于心难安。”
所以,福鼎山再危险都要去,梅博再厉害,非抓住他不可。
搭上性命,在所不惜。
“好了,休息半个时辰咱们就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