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菱帝无谓云温莞的理由是什么,只要一声令下,找个理由保住她不是难事,却见云温莞昂首挺胸,眉目间对死亡的恐惧一点一点消失,忽然勾起他的兴趣。
云温莞见大家好奇心勾起,暗暗庆幸自己机灵,想到自救的办法。
于是,她挺起胸膛,义正言辞道,“是因为儿媳刚才经过翎吉宫附近,听到一位自称是在御前伺候的宫女谈论,说皇上派人于上月初九晚上袭击宸王府,儿媳想,父皇一世英名,对宸王府‘关爱’有加,怎会做出如此有违常伦的丧心病狂之举,儿媳甚至皇家声誉至关重要,怎能让父皇受这等无妄之言。故而,儿媳甘愿冒着被杀人灭口的风险,也要及时向父皇告发,让父皇早一刻知晓,便早一刻排除身边隐患。”
话音刚落,全场哗然,大家纷纷交头评论。
都在分析云温莞是否为自己开脱而凭空捏造事实。
但更多人觉得这是真的,云温莞只是一个乡间长大的女子,哪有这个胆量在皇帝面前撒谎,且,云温莞言辞流利,振振有词,不像是歪曲事实的样子。
慕容墨宸眸子闪烁微妙的异样,越仔细凝视云温莞这个女人,越发现她深不可测。
这般毫无证据的话居然敢当着满朝文武面讲,不知该说是过于胆大不怕死。还是她过于聪明,知道利用自己在乡野间长大的一颗纯碎之心揭发这个阴谋,既能让人察觉她无心机,也能让皇帝深信不疑。
他本来要走,结果,忽然停了下来,眸子微微震撼。
云温莞,居然知道皇帝就是真凶!刚才那番话
,分明就是故意说给皇帝听的,尤其是提及丧心病狂一词语,沧菱帝明显愠怒不悦。
可要想不暴露,这个哑巴亏他只能自己吃。
这就让宸王殿下难以理解了,他们不是一伙的吗,现在在这里互相拆台,又是闹的哪一出?
慕容墨宸再次看向云温莞,却见她,之后再没看他一眼。
看着这样孤军奋战的她,忽然间,慕容墨宸心里觉得十分沉重,转头低声交代君辞,“你去看看,要事无巨细,本王要知道他们在搞什么名堂。”
“……是,王爷。”
这边,皇帝一张脸僵硬无比,尽管掩饰得很好,却还是让人感受到一丝不同寻常。
这时,文官纷纷站出来,为云温莞求情。
“启禀皇上,幸亏宸王妃及时发现,若事实真如此,那皇上身边就危险了。”
“皇上,我沧菱向来以仁治国,宸王妃虽罔顾宫规,却替您除去一大隐患,其罪可赦。”
沧菱帝目光深沉。
半晌过后。
“既然众卿为宸王妃求情,朕便饶恕其死罪,便以罚俸200两银子以示惩戒。”
与此同时,沧菱帝手下的公公随即命人去将御前伺候丫鬟找来。
能在御前伺候的丫鬟并不多,又能听到皇帝说话的也就那一两个,随便动个刑便能炸出谁是污蔑皇上的凶手。
当着天下人之面,即便是实情,为了江山稳固,也要说成是蓄意陷害,诬赖皇上。
云温莞松了口气,“谢父皇宽恕之恩。”
……
这段小插曲暂告一个段落,云温莞形单影只前往宫宴住所,旁边,多是对她指指点点的皇子,说乡
下来的女人就是有本事,把皇帝哄得一愣一愣的,死到临头都能峰回路转。
“要我说啊,她跟着老四真是糟蹋了。”说话的是七皇子的跟屁虫八皇子,“想当年,老四母妃蓉贵妃跟别的男人苟且,暗结珠胎生下慕容念霖……”
话到这里,八皇子忽然朝四周看了看,见没有慕容墨宸的踪影,这才敢放心交谈下去
至于谈的什么,也不用明说,无非是那些编排慕容墨宸兄弟俩的话。
只是,这些话传到云温莞耳中,脚底顿时一股寒风钻入。
蓉贵妃,居然是因为跟别的男人苟合才死的!
妃嫔给皇帝戴绿帽,无疑是死罪,且死法残酷。
怪不得宸王府上下对蓉贵妃只字不提,对皇帝只字不提。
云温莞恍然大悟,她对慕容墨宸没有男女之情,便不会想要了解慕容墨宸的母妃,没想到其中会藏着这么大一个真相。
所以,慕容墨宸才对皇帝恨之入骨。
云温莞顿时感觉浑身血液都停止了流动,眼巴巴看他们走远,自己却无法动弹。
直到余光忽然瞥见一个高大身影。
云温莞没有侧目,径直往前走,手臂,忽然被用力抓住,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后背被贴到了朱红墙下。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慕容墨宸将她牢牢钳制在自己双臂之间,目光逼仄,眉峰凌厉冷淡,就像深冬的川水,冷冽袭人。
云温莞笑了笑,灵活从男人胯下钻出。
“不知王爷是以何身份质问我呢,真是可笑。”
云温莞对上他凌光,面无惧意,她已从那股隐隐的痛意中走出,只是,仍不
太敢看他的眼,不敢再一次承受那种冷血之痛。
云温莞继续前行,看起来心如止水。
这样的云温莞,总有一种令人牵肠挂肚的魔力。
慕容墨宸暗骂了声该死,随即便快步跟上她。
“那王妃又是以何身份自持这股振振有词,无畏本王的气势质问本王?”
慕容墨宸冷笑一声,自言自语般解释,“就因为得知本王母亲名声不堪?得知本王不如其他皇子受重视?得知你有皇帝撑腰无所畏惧?”
云温莞停下脚步,忽然回头,笑容凄婉。
“您说是那就是吧。”
云温莞无所谓般耸耸肩,头也不回跟上大部队,前往宴会之所,留下一身冷凝的宸王殿下。
一半官员已到达宴场,云温莞四处转了转,将一块金元宝给了一个小宫女,“麻烦把我找一下我的丫鬟,她叫小桃,约摸长这么高……”
云温莞边比划边解说。
然而宫女才刚出去小桃便被孟惠心带过来了。
云温莞心疼,没了一块金元宝啊……
小桃一看见自家主子,疾步扑过来,哭成了泪人儿。
“王妃娘娘,您跑哪去了,吓坏奴婢,幸亏奴婢遇上孟小姐,不然都找不上您,果然,孟小姐说您可能在这……”
云温莞无奈一笑,这就吓死人了?小桃还不知道刚才她经历的惊心动魄,那才是死到临头下的九死一生。
“要是找不到你啊,小桃真要哭死了,呵呵。”孟惠心笑着将风衣拢紧,不让风钻进来。
云温莞笑笑,“以后不这样了,咱们先进去吧。”
根据宴会会场布置,所有皇子公主、妃嫔都在左
边,王公大臣及其家眷在右边,云温莞跟孟惠心相对。
云温莞落座后便心不在焉,细细回想让她进宫的那张纸条会是谁写的,还有,算命老先生给的那几句话,坟茔、墙梅,是否代表什么。
坟茔,墙梅……
梅花在整个皇宫,只有翎吉宫最多,至于坟茔,管家曾言,皇妃吃下云家庄药商导致薨逝,那一年,又是哪个皇妃薨逝,药商又是否是父亲,这一系列的问题都让云温莞千头万绪。
沉浸其中的她,完全没注意到慕容墨宸全程都把心思放在她身上,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时而蹙眉,时而摇头的,嘴里念念有词,却又不发出声。
如今成婚的皇子当中有太子,四皇子,七皇子和八皇子,九皇子只有侧妃,尚未立正妃,侧妃无资格入席,太子妃未登场,七王妃跟八王妃相谈甚欢,相比之下,云温莞跟宸王殿下这一对显地极为不和谐。
慕容墨宸举杯不定,想帮她把面前的酒水换成茶,但一想到这女人背叛他,默默地又抽回手。
晚宴开始,场内顿时歌舞升平,沧菱帝说了些祝福语,随即让众卿坐下,不必拘礼。
说是不必拘礼,谁又敢放肆,不过,仍有很多官家小姐,想极力在皇帝面前博得好感,欲当人上人。
这不,都纷纷备上了礼物。
有画画的,有乐器的,有宝物的,有唱歌跳舞的。
就连几位王妃都献上了礼物。
七王妃早就从顾知韵那得知,云温莞没有丝毫准备,于是故意当着大伙面刁难,“久闻宸王妃在民间见多识广,不知给父皇带了哪些礼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