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屹书走了之后,绮罗便到云温莞身边,帮她把珠钗别好。
“王妃要帮二公子吗?”
云温莞笑了笑,“人命关天,你觉得能袖手旁观吗?”
绮罗垂目不语。
云温莞淡淡瞥她一眼,可以理解,跟在慕容墨宸身边见惯打.打杀杀,觉得无谓是一条人命而已,又不是感情交好的朋友,不蹚这趟浑水也罢。
就为当初在首饰铺承了人家一份情,这个忙云温菀是一定要帮的。
短短一天,流言越传越勇,很难说当中没有人在推波助澜。
苏屹书说已经好几天没见顾之梨,起初只当他要外出进货,中间有好几天不能碰面,顾之梨耍性子,后面听到谣言才发觉事情严重性。
顾姨娘在家中无地位,谣言一出,被大房骂得狗血淋头,直言坏了冠军侯府名声,要把她们母女二人赶出去,顾姨娘不得已找上苏屹书帮忙。
本来顾姨娘也中意苏屹书这个女婿,可女儿的事一出,就知道苏家更看不上顾之梨,便不敢有那念头了,只求女儿平平安安。
这忙苏屹书肯定是要帮的,眼下他也不晓得事情是否真如谣言那般,便打算找到人问个清楚。
思来想去便找上了云温莞,毕竟这种事不能宣扬,有损女子清誉。
顾知韵指望不上,这两姐妹感情并不好,按照顾姨娘的说法,她还极有可能是元凶。
云温莞会帮忙,但也坦白说没把握。
顺带的,她就做了个假设。
她问:“假如顾之梨真遭遇不幸,你可会嫌弃她?”
这个问题明显把苏屹书问住了,得知顾之梨不见人影那会他一心想着找人,那些假设没想那么深远,又或者想过,但都被浓郁的担忧湮没。
如果真
喜欢一个人,是不会迟疑的,云温莞差不多就知道答案了,让他回去等消息。
顾之梨不是张扬的性子,云温莞能想到对付她的人只有顾知韵一个。
从大厅到后院需要走上一炷香的工夫,穿过参差不齐的假山,经过设计复杂的院落,最后来到一座有些破败的庭院。
木门有些腐朽,一脚就能踩断,云温莞轻轻推门,一阵臭味扑鼻而来。
院内杂草丛生,依稀见到几处蚂蚁窝,耳边时不时传来咕哆咕哆的鸡鸣声,
紧接着,顾知韵疯狂拍门,嚷嚷着放她出去。
云温莞顺声源方向瞧,正是右边的屋子,也是鸡叫的地方。
门外落了锁,有俩人在值守,一个是风林,另一个她隐约见过,却不认识。
只不过一个顾知韵而已,动用风林,有点大材小用。
两人见到云温莞,齐刷刷喊了声王妃。
“您怎么来这了,这臭气熏天的,再把您熏着。”
确实臭气熏天,尤其是死老鼠味,特别重,这跟药味不同,草药味自有一股药香,闻之能心情舒畅。
让顾知韵处在这种环境,当真比死还折磨人。
云温莞抹鼻,招呼风林过来。
“就顾知韵一个人在里边?”
“是,身边的丫鬟去了杂役房。”
杂役房的待遇要比鸡圈好多了,慕容墨宸居然这么搞,从心理上又狠狠折磨了顾知韵一遍,滋滋滋。
云温莞掀起眼帘,“我进去问顾知韵几句话。”
风林为难地垂下眸眼。
意思很明显,不能让人通行。
“王妃恕罪,王爷有令,顾小姐把李将军生死透露给皇上,任何人不得探视,再说,您哪能进那个地方。”
“原来是为这个原因……”
云温
莞呢喃,记得侍卫之前说的好像不是这个,当然了,一桩桩翻出来,好像人家也没说错。
慕容墨宸当真是数罪并罚,毫不犹豫。
云温莞坚决,“我一定要进去呢?”
瞧,她都把长裙换下了。
风林雷打不动,一副您要硬来在下只好不客气了的公事公办模样。
云温莞深深呼吸,“那只能对不住了。”
风林还没领悟这话的含义,忽然双目眩晕。
小厮被王妃的举动吓得大惊失色。
“王妃,小的……”
云温莞无意为难人。
“我进去就说几句话,王爷追责我一人承担,把门打开,你在外边守着,以防顾知韵跑出来。”
小厮以为君陌被弄死了,哆嗦着赶紧掏出钥匙。
云温莞没想到不过短短半日,顾知韵成了这副模样,蓬头污垢,浑身沾满蜘蛛网,鸡鸭在她身边飞来绕去。
明明是慕容墨宸喜欢的女人,不过犯了错,就被男人虐待至此。
当然,其中不乏顾知韵自作自受,可亲眼看到,还是一阵毛骨悚然。
“云温莞,你这个贱人,都是你害的!”顾知韵说罢就扑上来,里面那么脏乱,云温莞是不太敢进去的,待顾知韵扑到跟前,眼明手快拦下那巴掌。
“想出去,我给你个机会,那天在破庙,你到底对顾之梨做了什么,为什么毁她名声!”
顾知韵疯狂的动作霎时停下,震惊地退后几步,很巧妙地躲避云温莞的犀利神色。
她踉跄了下,也不顾脚下一堆粪,忽然大笑。
“我就说这丫头怎么突然敢对付我,原来是傍上你这么个飞上枝头的山鸡啊,呵……”
这话是真的难听。
云温莞眉心紧皱,“所以真的是你下了手,你
还对她做了什么?”
顾知韵的笑声戛然而止,不知道盯了云温莞多久,行为状似疯癫,癫狂过后嚣张无度。
也不急着回答云温莞的问题。
“云温莞,我们打个赌吧,我赌你不出半个时辰就会把我放出去。”
云温莞来这一趟单纯想碰一碰运气,看顾知韵会不会说,如果真的不说,那也没辙。
知道真相不一定只有顾知韵这一条路。
至于放顾知韵出去,云温莞自诩还没有那个能力跟慕容墨宸对着干。
“既然你不说我就走了,王爷大概也不会来,你等着老死在这吧。”
就在云温莞即将锁门,顾知韵忽然大吼,“云温莞,你想知道云坤是怎么死的吗?”
……
“王妃?王妃?”
云温莞泡在浴盆里,一时失了神。
“王爷回了。”
云温莞从后院出来后,整个人显得特别上心,沐浴前特地交代绮罗,慕容墨宸回来知会她一声。
穿好衣服,云温莞便赤脚出来了,莹白玉足,纤细稚嫩,步步生莲,轻敲男人的心。
慕容墨宸微微转移视线,兀自去把窗关了,“把鞋子拿来。”
绮罗笑盈盈福礼,不一会拿来已干的擦脚布和一双小白绣花鞋。
云温莞习惯了赤足睡,便没将白袜拿进来,突然被一双灼目盯着,浑身发烫。
慕容墨宸自然地接过,让绮罗刹那失神,直到被小桃拽了拽,使了个眼色。
丫鬟俩人笑而不语退下。
“坐下。”
慕容墨宸带着擦脚布尊身,这意思不言而喻,云温莞受宠若惊,坐是老老实实坐下了,一双小腿上下交叠,使劲往后缩,把裙子罩下,遮得密不透风。
“不劳殿下,我,我自己来。”
长这
么大,还没有别的人碰过脚掌这么敏感的地方,云温莞霎时紧张得抓紧裙带。
紧张之余还是紧张。
照理说她去看顾知韵的消息慕容墨宸肯定知道了,男人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一反常态的温柔,怎么看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慕容墨宸眉头慢慢凝结,这是要生气的征兆,那一双漆黑的眸还盯着云温莞的脚,自带一股威逼利诱的气势,让云温莞本能地慢慢伸出脚趾头。
而后,脚踝忽然被宽厚掌心握住,云温莞本能一缩,没得逞。
“你劳烦本王的时候还少?”慕容墨宸没好气,接着抚着脚掌一通抱怨,“怎么如此冰凉。”
这话怎么像调戏良家少女似的。
现下天气炎热,远没到入冬时节,云温莞的脚像冰块一样,这跟她常年生活在高山有关。
这话云温菀没法接。
待慕容墨宸把两只小脚丫擦干,云温莞蹬地钻进被窝里。
难为情地道了声谢。
“那个,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云温莞脸上热气蔓延,愣是不敢抬头与慕容墨宸平视,等了一会,床边忽然凹下去。
慕容墨宸就坐在床沿,态度算是好声好气。
“嗯。”
宸王殿下一字千金,云温莞不指望从他嘴里能听出什么好话,这一个字足矣,于是她便自觉交代去看顾知韵的事,当然,没提起云坤。
顾知韵问她想不想知道云坤怎么死的。
云温莞当时双脚就像被冰块冻住一样,浑身冷得没有知觉。
不止为父亲,更惊讶于顾知韵居然晓得父亲的名字。
就连养父云青都不晓得。
坤是名,温开才是父亲的字,对外,云坤一直以云温开自居,除了自家人,没人晓得云坤就是云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