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极北之地(9)

傍晚,伊万踏入图书馆。

叶玄歌正在灯光下用笔书写着什么,这副认真样,即使职业不是教师,却颇有几丝教师样。早在学院之时,她也经常在夜晚把重点知识誊写一遍,效率快的同时,写的还十分完美,随后将它送给某些同学,这也是她受人欢迎的原因。而此时,叶玄歌正做着同样的事情,偶尔拿起旁边的咖啡喝上一小口,大概是想通宵写完。

她正用一支金丝边纹的钢笔在纸张上奋笔疾书,旁边摆着一本中文语言书籍,一只手指着书籍的一行,另一只手则书写下来。

伊万远远地看了一眼,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排排组合在一起的语言注释就像是清晰的古代文字,字迹、样式以及结构都写的清清楚楚。中国有句古话,所谓见字如见人,意思是通过字体的书写可以看出人当时的心理描绘,性格刚强的人一笔一划都如此干净利落。

“这种教书的事情就还是交给我吧,船长先生还是去管管破冰船。”叶玄歌长舒一口气,扭动脖子转动手腕,写作的姿势已经保持许久了。

“真是敬业啊,叶老师。”伊万调侃道。

“这几天没怎么见到薇拉,找也找不到,索性就先把注释写好给她。”叶玄歌接着书写。

“也许爱玩是孩子的天性,不过以前都无所谓,现在都要前往龙王出没的地方了,真怕她到时候乱跑。”伊万说道,“以前找到她的时候,总在船上比较隐蔽的位置,身体还是湿漉漉的。”

爱玩确实是小孩的天性。设想一下,你作为破冰船上唯一一个年纪较小的人,大家都有每天需要做的事情,自然而然就没人陪你玩了。

通常小孩子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充满好奇,所以她才会乱跑,在船上接触不了解的新鲜事物。又或者她感觉到学习有点枯燥,躲起来也说不定。

伊万从未要求叶玄歌做得如此出色,只是让她教教薇拉至少懂点常用语,便于沟通和理解,但没想到叶玄歌倒蛮上心的。

“船长先生也是来学习的嘛?”

伊万嘴角上扬,缓步走到叶玄歌身边,看着她认真书写的模样,从眼眸中看出颇有当初的一丝稚气,钢笔仍在卖力地挥动着。

“你不会又是来问关于‘游玹漓’这个名字的由来吧?最早一批入华的外国人,费了老大劲漂洋过海才踏上中国的土地,结果发现自己的外文名字在这里行不通,为了方便,所以入乡随俗也随音咯。”叶玄歌说。

“我还以为是因为学院的驻扎地在中国,而且混血种中含有中国血统才能拥有灵纹。”伊万说,“想必取名很用心吧。”

“何止是用心啊!中国人还是蛮看重自己的名字的。”叶玄歌说,“我身边的一些朋友父母在他们出生的时候,取名字都要大师算过,这样运势可以好一点。”

伊万点点头,对于他来讲俄罗斯的姓氏和名字可就没这么多讲究,在他很小的时候遇到叫“伊万”的少说也得有十几个。

“很早的时候我听说过一个故事,说的是在公元717年,一位一心入唐的日本贵族阿倍仲麻吕费劲千辛万苦,总算来到心中所属的长安。在此期间他潜心学习,获得了在第一个汉名‘仲满’,而后几十余年都在唐朝出仕为官,深得唐玄宗李隆基的喜欢,所以便获得了第二个汉名‘晁衡’,意为‘慕中国之风’。”叶玄歌缓缓说道,“所以他才能和王维、李白这样的大诗人成为朋友,使得他在多年后东归时遭遇暴雨天气,在长安的故友以为他出意外,才写下《哭晁衡卿》。”

伊万点点头,“确实是个不错的故事,想必我的名字也是如此吧,其中也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知道《罗小黑战记》吗?你的名字就是根据那里面的一位人物所取的。”

“不知道。”伊万老实回答。

“《罗小黑战记》是一部动画,里面有个人物叫罗根,有个叫玄离的神兽以灵体的方式寄存在他的体内。能力是能操控冰元素,控制冰进行攻击和防御,跟你的灵纹很相像,所以我就参考他为原型,加上你是冰灵世家的家主,融合上水的元素,变成‘玹漓’两个字。”叶玄歌说,“现在懂了吧?”

“原来如此。”伊万摸着下巴思考,“看来当初的你考虑的蛮周到的,玹字中有王说明了在家族的地位,漓字中有水说明灵纹运作原理。嗯,不错。那按照你的意思,游这个姓岂不就是我在北极分部的原因了,毕竟分部的任务就是在北极巡航,是吗?”

“这谁能料到啊?游和叶代表水和草,正好对应我们两个的灵纹。”

“不过我现在也算是了解了吧,当初你给我取这个名字的时候,我还以为是绰号,没什么到这个‘绰号’如此博学。确实如你刚才所讲到的晁衡那样,在学院里交到了不少的朋友,至少在我毕业那段时间不只你一个人来送别。”伊万在叶玄歌身边坐下。

叶玄歌端详地看着他的脸,“其实不止名字这么简单吧,你身上还蛮多亮点的,只是你没发觉而已,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

“说实话我们相处了这么久,我没怎么觉得我身上亮点多啊”伊万搜索着,“你作为第一个成为我朋友的人,应该是对我再熟悉不过了。”

“那我帮你回忆吧,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学院举办花样滑冰比赛,你报名参加,当你穿上滑冰鞋的那一刻,仿佛整个比赛场地都是为你专门搭建的舞台。自那以后,你也算是c位出道了,被女孩们称为‘冰雪王子’。”叶玄歌放下手中的钢笔,随后用手撑着脑袋,用呆呆的眼神看着伊万。

“当然啦,还有那个游艇比赛。我们两个组成队伍,拉动着发动机前进。那年夏天天气很热,但迎面而来的风去如此凉爽。比赛用的是一艘小型游艇,我们那艘是蓝绿花纹相间的,我在前面吹着海风,你在后面操控着方向盘,那时你还特意准备了一身标志的船长服……当我回头看你的时候,你满脸威风,把身后的对手甩得远远的。”叶玄歌接着说道,“哦,还有你应该还记得你请我去看的那场电影吧?说实话,我还蛮喜欢它的。”

过去的点点滴滴在叶玄歌的话语中重现,化成潮水向他袭来。

他想起来了,那个脚踏滑冰鞋的优秀选手,用着高超的技术,在短短的4分30秒内完成跳跃、旋转、步法以及各种姿势组成的滑行动作,引得观众席上的女生们都会凑到闺蜜耳边激动的说,快看那人真帅,快看那人真帅;还有那艘蓝绿色花纹的小型游艇,头顶的烈日如此炎热,却被迎面而来的清凉海风吹散,他认真地驾驶方向盘,那一刻还颇有一番船长的样子;当然也少不了那部《北极大冒险》的电影,那时的他刚学会约会,在军师好友的分析下,决定邀请女孩一起去看电影……那部电影是冒险类的,讲述了一个叫卢克的少年仅凭自学的摩托车技术,就带着一只叫佩左的北极熊踏上冰雪的路程,他们在旅程中遇到很多险境,也同时克服了很多困难……

伊万记起那些遥远的事情,一件件都开始清晰起来,折叠在一起,发现原来自己身上的亮点居然有这么多。

“谢谢你,小蛮。”他温柔地说道。

正当两人的情绪来到你侬我侬的时候,这时外面的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伊万和叶玄歌同时反应,拉开身位,恢复成以往的距离。

玛丽娜走了进来,她神情严肃。

“希望没有打扰到二位。”她说,“报告船长,我检测到了某种能量。”

伊万和叶玄歌面面相觑。

“就在威廉王岛,类似一个生态圈。”

“好,我们前往船长室商讨。”伊万转过头来,“小蛮,麻烦你叫下楚瑞。”

叶玄歌点头,随后三人离开图书馆。

船长室内四个人极其安静,神色严肃,陈泽明偶尔瞥一眼楚瑞,偶尔看一眼一旁在整理资料的玛丽娜,这种氛围让他如坐针毡。

“抱歉,有谁能讲讲发生什么事了吗?”陈泽明选择第一个打破平静,“你们三个人蛮严肃的,难道找到龙王了?”

“不是的,是发现了一股类似生态圈的能量。”玛丽娜冷冷地说,整理好资料,“文件整理好了,我汇报下我的调查。”

“我和我的助手在外调查的时候,会在北极圈内的岛屿放置一个装置,这个装置可以检测周边异常的能量,起初我想的是通过它来寻找龙王的踪迹,但每次北极巡航任务经过那些地方,我去检查的时候发现它们并没有检测到龙王的踪迹。”玛丽娜说,“直到船长将目的地定位到威廉王岛,我用电脑定位到威廉王岛上的装置,装置反馈给我的结果出乎意料。”

“什么结果?”楚瑞问。

“装置检测到一股能量,这个能量在海底形成生态圈。”

“这不挺正常的吗?地球上每个地方都有生态圈啊。”陈泽明说。

“装置检测到生态圈有灵纹使用过的踪迹,而且很频繁。”玛丽娜拿出录音器和能量检测器,“我控制装置往生态圈的方向调整,便得到了后面这道音频。”

录音器响起,海风声席卷整个船长室,偶尔还能听到海洋生物在身边游过发出的声音,闭上眼睛会误以为自己正纵身于海中。这段音频听得众人云里雾里的。

“很普通啊。”陈泽明说。

“这是最初的。”玛丽娜说,“后面的仔细听就是了,不只有这些简单的声音。”

数十秒后,能量检测器上的曲线大幅度地增长,一股奇怪的声音袭来。陈泽明瞪大眼珠,他确实听到了那个声音,在这段音频中出现了,咚咚,咚咚,咚咚……声音连绵不绝,由远及近,像是在水中放置一个音响,它发出的声音如同波纹朝着远方推去。那个声音却十分有节奏感,像是古代士兵击打战鼓发出来的那样。

“有点像心跳。”楚瑞摸着下巴。

“是的,我分析过这段音频,它的跳动频率和心跳几乎一样。”玛丽娜说,“船长你还记得当初薇拉说龙王在威廉王岛屠杀因纽特人那个故事吗?我觉得龙王也许是在守护什么东西,这个东西对它很重要。从这段声音频率来看,从远处的小声到装置旁边,几乎需要十几秒,装置距离声源至少有几公里,一个声音能在数秒内穿透几公里的海域,可想而知它蕴含的力量能有多强大。”

“还有其他的发现,我还检测到该海域的海洋生物有点活跃,这是很不寻常的。”玛丽娜接着说,“虽说北极生物比较丰富,但大多数都是以靠近陆地居多,而在这个海域却有两三倍这么高。我想的是既然这股能量能够吸引龙王,想必周边的海洋生物也能被吸引。”

“能预测能量的作用吗?”伊万问。

“对于次代种龙王而言,只有进化对它来说才是最好的,想必那股能量就是用来帮助它进化的。”玛丽娜想了想。

“如果次代种进化成初代种就麻烦了。”伊万看向楚瑞,“我知道学院击杀过初代种,但对于那次任务牺牲还蛮大的。”

楚瑞点头。

“看来我们得想办法摧毁这个东西了,时间不等人。以破冰船的速度,赶过去还需要几天,但船上还有一支先进的小型破冰船,它还搭载了一个潜水艇,我决定派遣一支小队先行前往。”伊万起身,“玛丽娜,你和楚瑞他们先行一步,我们随后赶到。”

“是。”玛丽娜朝他行了个礼。

陈泽明回到房间打开电脑,熟练地在列表里找到洛洛的头像,点开后看到她仍旧没有回复自己上次说的话。他瞄了一眼时间,便将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给她,而后就开始收拾。

随后玛丽娜带着他和楚瑞前往底舱,这里果真停放着一艘小型破冰船,从船舱里走出一个女孩,那是玛丽娜的助手。她招呼着三人快上船。

破冰船一侧打开了一个通道,小型破冰船沿着通道来到海面上,稍微有点厚的冰面在接触舰艏的那一刻就立刻被粉碎。随后破冰船调转方向,朝着另一条航道驶向威廉王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