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别过来!”
猎犬窜进草丛,对着几人叫个不停。
它站起来足有半人高,身形修长矫健,满口尖牙锋利无比,还往下滴着涎水,看着就令人胆寒。
姜穗宁和崔鸣珂再也忍不住,抱在一块尖叫起来。
“那边有人!”
上山搜索的队伍听到女子的叫声,很快都赶了过来。
李琰气势汹汹地用刀鞘拨开草丛,“出来——!”
下一刻就傻了眼,“怎么是你们?”
姜穗宁狂跳的心脏终于落了回去,看见他如同见了亲人。
“郡王,怎么是你们啊?”
李琰挠头,“我奉命追捕一个连杀了数十人的江洋大盗,好不容易在城外布下陷阱,却被他一路逃到了这里。”
“连杀数十人?这么凶啊。”
姜穗宁一阵后怕,紧紧抱着崔鸣珂不撒手,“幸好他刚才没发现我们。”
崔鸣珂小脸煞白,抓着姜穗宁的手臂,十分依赖地靠着她。
李琰的目光忍不住往她脸上飘,竭力控制自己的语气,“崔小姐,你没事吧?”
他身后还带着一群将士,个个人高马大,崔鸣珂越发紧张,侧过脸去,小声地回了一句:“没事。”
李琰到底没忘了正事,回头让手下人马朝着姜穗宁指的方向往山上追,又对二人道:“这儿不安全,我送你们回寺里等一等,等我们把人抓到,你们再下山也不迟。”
“九娘,你觉得呢?”
姜穗宁轻拍着崔鸣珂的背安抚,一边不动声色地替李琰刷好感。
“郡王武艺高强,有他保护我们一定没事的。”
崔鸣珂定了定神,冲李琰敛衽一礼,“多谢郡王援手,只是会不会误了你的正事?”
李琰握了握拳,抑制住内心激动,连忙摇头。
“不会不会,保护你……和郡主平安,也是我的职责!”
姜穗宁在旁边偷笑。
唉,现在轮到她变成添头了。
李琰走在前头,替二人引路下山。
一路上格外小心,提前用刀鞘敲打草丛地面,吓走虫蛇,又提醒崔鸣珂小心看路。
姜穗宁故意稍稍落后了一点距离,给二人增加相处的机会。
很快,就到了上山时经过的一处小坑。
之前是姜穗宁先蹦过去,又伸手拉崔鸣珂过去的。
李琰人高腿长,轻轻一迈就跨了过去。
一回头就见崔鸣珂犯了难,提着裙角踟蹰不定。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又连忙缩回去,转而用了刀鞘。
放低声音,“崔小姐,抓住这个。”
崔鸣珂注意到他抬起又放下的手,轻咬着唇点点头,双手握住了刀鞘末端。
李琰手臂上稍一使劲,就将她带了过来。
崔鸣珂落地时踩到的石块忽然松动,她不由踉跄了一下。
李琰一着急,连忙抬手扶住她。
手刚一搭上她的腰,他的脸腾地就红了,整个人像是要烧起来。
崔鸣珂比他更紧张,越想站稳,身子就越发不听使唤,一下子撞进他结实的胸膛,鼻子都红了。
“……得罪了。”
李琰的大手在她腰上稍微一用力,待她原地站稳后立刻退开了好几步,头垂得低低的,不敢看她的脸色。
崔鸣珂面上还撑得住,定了定神,用尽自己出身世家最后的修养,声线平稳:“还请郡王带路。”
姜穗宁在后面看得这个着急啊,忍不住拉着彩秀嘀咕:“这俩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害羞啊?”
李琰把她们送回寺里,和其他来上香的女眷一块待在大殿等消息,然后又匆匆折返回山上,继续抓人。
等到未时左右,那名江洋大盗终于被抓捕归案,可以让众人都下山离去了。
崔家的新马车已经赶来,崔鸣珂便和姜穗宁就此分别。
等她上了马车,第一件事就是沉了脸,叮嘱自己的贴身丫鬟。
“今天的事不许告诉母亲,也不许传出去,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记住了吗?”
丫鬟老老实实点头。
崔鸣珂回到家时,已经调整好情绪,神色如常地给崔大夫人请安,还亲手用山上的泉水为她烹了茶。
崔大夫人看着女儿一双素手纤纤,执紫砂壶的动作优雅婉转,如同欣赏一幅名家字画,赏心悦目,就连头疼都减缓了几分。
这是她最骄傲的女儿,承载着崔家未来的期望和荣光。
崔大夫人一直引以为豪,自从女儿及笄,家里的门槛几乎要被媒人踏破,拒绝的话不知说了多少遍。
她一定要好好地慢慢地精挑细选,选出最适合崔家的女婿来。
“母亲请喝茶。”
崔鸣珂双手为她奉上。
崔大夫人接过轻抿了一口,眉目舒展开来,“这山间野泉果然别有韵味,九娘有心了。”
她又关心地问:“今日出门可还顺利?听说先前家里的马车坏了,你是坐了那位宁月郡主的马车上山的?”
崔鸣珂点点头。
崔大夫人嘴角轻撇,“倒是白给了她一个讨好你的机会。”
崔鸣珂轻轻皱眉,反驳:“郡主在女学中担任算学博士,是我的师长才对,母亲不要这么说。”
崔大夫人轻哼,“一个和你同龄的小姑娘,不过是出身商户,算盘打得利索些,居然还被捧上天了?”
她很是替女儿打抱不平,“也就是我们崔家一向低调,否则哪有她出风头的机会?”
在崔大夫人心中,崔鸣珂才该是京城最风光的小娘子。
不过她又自我安慰,带了几分幸灾乐祸的道:“不过她再风光也没用了,嫁给商渡那个弄权的宦官,将来也是无儿无女,晚景凄凉……”
“母亲。”
崔鸣珂眉头皱得更深,语气带了几分不赞同的冷意。
“您总教我背后勿言他人是非,怎么自己却忘了?”
崔大夫人顿了顿,不自然的道:“你是我亲女儿,我就跟你说说怎么了?”
崔鸣珂垂下眼,“母亲以后还是别说这样的话了,郡主她人很好,根本不是您想的那样。”
崔大夫人不由坐起身子,惊讶道:“家里那么多姐妹都没能入你的眼,怎么还为她说话了?”
自家女儿的性子一向清冷孤高,别的小娘子动不动就相约赏花踏青,只有她一个人闷在房里看书,哪也不肯去。
崔大夫人越想越觉得蹊跷,又问她:“你们俩今天都聊了什么?”
“……没什么。”
崔鸣珂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莫名有些发热,搪塞了一句便起身。
“不打扰母亲休息了,我先回房。”
说完便起身离开。
崔大夫人倚在榻上沉思了片刻,叫来心腹妈妈。
“把今天跟着九娘出门的丫头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