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昭正要开口,恰好有位夫人从楼上结账下来。
她走到姜穗宁身边,神色复杂,眼里还带了几分同情。
“唉”
夫人拍拍姜穗宁的肩膀,摇着头满脸遗憾地出门了。
不光是这位夫人,其他注意到姜穗宁的客人,也纷纷用隐晦同情的目光看着她,窃窃私语。
姜穗宁越发糊涂了,“她们到底是怎么了?”
韩昭一脸牙疼,“嗐,她们觉得你一定是被商督主威逼利诱,强取豪夺了,好好一个貌美如花,日进斗金的大掌柜,却要嫁给一个不能人道的太监,守活寡”
姜穗宁满头黑线,这是从哪儿传出来的谣言啊?
虽然乍一听好像也没毛病
“算了,她们爱说什么就说去吧,只要别影响生意就好。”
姜穗宁看开了,反正她也不可能去跟每个人解释。
“姜掌柜。”
她闻声回头,看清来人笑了笑:“卓小姐不对,瞧我这记性,是蒋夫人啊。”
卓盈听到这个称呼皱了皱眉,“还是叫我卓小姐吧。”
“好的卓小姐。”
顾客至上,姜穗宁立马改口,笑眯眯地问:“您又来喝茶了啊,可是对我们的服务有什么不满意的?”
“没有,都挺好的。”
卓盈微微抬起下巴,神情有些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我还以为你家里人有多疼你,不但让你休夫归家,还给你银子让你抛头露面做生意。”
姜穗宁脸上笑容收起,“卓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最近也没招惹这位礼部侍郎千金啊?
“没什么意思。”
卓盈眼神里带了几分同情,“只是想不到你下半辈子就要守活寡了。”
姜穗宁心里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当即反击。
“我守活寡?说得好像卓小姐你婚姻很幸福一样。”
她家里那一摊子烂事还没处理明白呢,也好意思来嘲笑自己?
卓盈先是一怔,死死盯着姜穗宁,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但姜穗宁表现得很正常,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并不知道她的秘密。
卓盈心下稍安,随即又略带炫耀地抚摸着小腹。
“我跟你可不一样我怀孕了。”
姜穗宁没好气地冷哼:“是吗?那就祝你和蒋公子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卓盈走后,姜穗宁连忙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不行,一想到卓盈的夫君在她爹
这孩子就非要不可吗?
她越想越生气,拉着曼娘说:“下次她再来,就说包厢满了,恕不接待!”
百雨金不缺她一个客人,反正她就是听不得有人说商渡坏话。
太子急匆匆赶来勤政殿。
“父皇!”
他跪在金阶下,义愤填膺,“儿臣听说谨妃腹中龙胎没有保住,这都是姜穗宁做的孽,她谋害皇嗣,罪大恶极啊父皇!”
“你这消息倒挺灵通的。”
顺康帝脸色十分平静,丝毫看不出刚失去龙胎的痛苦之色。
太子被他充满威严的视线扫过,心里咯噔了一下。
连忙解释:“太子妃这几日都在小姨宫里照顾她,所以儿臣才能及时收到消息,一想到儿臣那未出生的小弟弟就这么没了,儿臣心里真是不落忍”
他一边说,一边还假惺惺地抹了抹眼角,十分伤感的模样。
“太子殿下无需惊慌。”
一个穿着道袍,须发皆白,看起来仙风道骨的道长一甩拂尘,不慌不忙说道。
太子直勾勾盯着他,“冲虚道长何出此言?”
冲虚道长微微一笑:“贫道卜算过谨妃这一胎,乃是凶星下凡,不但不利于陛下,更会危害大周国祚。幸好陛下有真龙护体,这投胎的凶星还来不及成型,就被陛下的龙气所化解了。”
什么龙气化解,分明是韦氏
太子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又生生忍住,怒道:“孤看你分明就是个妖道,你在蒙骗父皇!好好的龙胎怎么说没就没了,你别想替姜穗宁开罪!”
冲虚道长被指控也是一副气定神闲,“太子殿下息怒,贫道只忠心于陛下,什么谨妃,什么郡主,都与贫道无关,贫道只关心对陛下有利的人和事。”
“好了,保儿不必再说。”
顺康帝抬手制止了太子,又让梁公公送下去一个锦盒。
“这是冲虚专门为你炼制的大补丹,虽说东宫已有几名侍妾有妊,但太子妃不是还没有喜信吗?嫡子为重,你们夫妇还要多多努力才行。”
让他和太子妃生孩子?
太子仿佛吃了苍蝇一般,接下锦盒,“多谢父皇恩典。”
他正要找借口离开,等回了东宫就把这什么大补丹丢掉。
就听身后传来冲虚道长的声音。
“贫道给太子殿下卜了一卦,如今时机正好,殿下现在服下丹药,恰好能让药性得到最大发挥。”
顺康帝一听,立马拦住太子,“听道长的话,现在就把药服了。”
梁公公殷勤地端来一杯清水,守在一旁伺候着。
太子恨不得一脚将这老阉货踢飞,但皇命难违,他咬着牙吞下枣红色的药丸,又猛地灌了一大口水,连行礼都忘了,气冲冲地走出大殿。
冲虚道长呵呵一笑,对顺康帝道:“太子殿下肯定是龙精虎猛,急着回东宫呢。”
顺康帝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又压低声音问:“道长能不能给朕再炼几枚”
太子一路回到东宫,只觉得小腹有一团火越烧越旺,急需发泄。
他一进门,太子妃韦氏就迎上来,“殿下去见父皇了?可还顺利?”
“走开!”
太子憋了一肚子气,一把推开韦氏,厉声道:“让你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孤娶你有什么用?”
韦氏被推倒在地,越发莫名。
她明明按照太子的要求,在谨妃寝宫的香炉下了药,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就连谨妃本人都没察觉。
她正要张口解释,太子已经毫不留情地绕过她,径直往后殿走去。
没一会儿,内室传来羞人的声响。
一个声音是太子,另一个声音是东宫侍卫的。
韦氏死死咬住嘴唇,羞愤欲死。
她这个太子妃当的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东宫伺候的小太监!
另一边,冲虚道长结束了今日的清谈,离开了勤政殿。
走了一段路,他忽然停下脚步,躬身行礼。
“贫道见过商督主。”
“道长不必多礼。”商渡冷淡地抬了抬手。
二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冲虚道长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谨妃这一胎是凶星下凡,陛下已经默认,不会牵连到宁月郡主身上。”
商渡微不可察地勾起唇角,也低低回了一句。
“能被凶星投胎,想必母亲也是个灾星,留在宫中可不吉利。”
冲虚道长心领神会,一甩拂尘,从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