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穗宁很快就知道商渡说的“办法”是什么了。
她喝了药,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第二天才醒来。
“小姐今天感觉怎么样,身上还疼吗?”
彩秀端着洗脸盆过来服侍她。
姜穗宁试着活动了一下肩膀,“哎,感觉好多了。”
她还有心情逗彩秀,“玄七带你去吃什么好吃的了?”
彩秀闹了个红脸,“小姐,你下次……下次就直说嘛。”
让她留下,还能给小姐守门呢。
这下轮到姜穗宁不好意思了,咳了两声,假装没听见似的,起身洗脸。
彩秀还在她身后念叨:“反正赐婚的圣旨已经下了,以后商督主……是不是该叫姑爷了?”
姜穗宁差点被洗脸水呛到,回头哭笑不得地点点她,“这话可别让我大哥听见,否则非扣你月钱不可。”
彩秀吐了吐舌头,笑嘻嘻道:“大公子扣我月钱,小姐肯定会给我补上的呀。”
主仆俩笑闹了一会儿,彩秀服侍着姜穗宁穿戴整齐,准备去正院看看姜母如何了。
二人才出了院子不久,半路上就遇到匆匆而来的何沅湘。
姜穗宁停步,“大嫂怎么了?”
“我正要去找你呢。”
何沅湘脸上带了几分无奈,“这一大早的,商督主就派人送来了许多礼物,说是给咱们全家的见面礼。你大哥拦着不让进,正在门口僵持着呢。”
姜穗宁连忙跟着她去了前面。
刚走到门口,就被外面那浩大的阵仗吓了一跳。
一抬抬箱笼绵延不绝,从街口一直排到街尾,挑担上还绑着大红绸花。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迎亲呢。
姜逸堵在门口,门神一般,不许他们搬东西进来。
为首的两名玄衣卫面面相觑,上前一步,态度十分恭谦,“姜大公子,这是我家督主为姜府上下准备的一点见面礼,并没有别的意思。”
姜逸哼了一声,“少来这套,他商渡是第一天进我家的门吗?”
还没有别的意思……那你们这披红挂绿,大张旗鼓的是要闹哪样?
然而姜逸不知道的是,昨天宫里赐婚的圣旨刚一下来,商渡就已经传令玄衣卫各地分部,务必要在最短时间内,令这个消息传遍全国。
现在就连京城的狗都知道,玄衣卫商督主,要娶宁月郡主姜穗宁。
算算时间,只怕现在消息已经传到通州,上了码头了!
“大哥,咱们不是说好了吗?”
姜穗宁连忙上前,拉着他小声嘀咕,“你怎么还出尔反尔啊。”
姜逸满脸不高兴,”他拿姜家当什么了,这点小恩小惠就想收买我们?”
大哥钻了牛角尖,姜穗宁拿他没办法,索性把人推到何沅湘身边。
她快步上前,冲两位玄衣卫笑了笑,“商渡让你们来的?这么多东西,都有什么啊?”
“给督主夫人请安!”
两名玄衣卫齐齐单膝下跪,礼节十足。
行过礼才掏出一本厚厚的礼册,“请督主夫人过目!”
气得姜逸直跺脚,“不许瞎喊,我妹妹还没嫁呢!”
何沅湘想捂他的嘴都来不及,只能努力拽着夫君往门后撤。
姜穗宁接过礼册翻了翻,发现上面全都是自家人喜欢的东西。
给姜父的茶叶,姜母的阿胶,姜逸的名家棋谱,姜聿的护心软甲,姜瑄的墨玉骨扇,姜莳的一甲进士历年文章集……
就连姑母姜明蕙和两个裴家表兄弟,也都有贴合心意的丰厚礼物。
可以说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姜穗宁看着礼册,唇角不由翘起,心里甜丝丝的。
她跑回台阶上跟姜逸商量,“大哥你看,这都是商渡的心意啊。”
姜逸痛心疾首:“真是女大不中留……”
话音未落,一辆马车停在姜府大门前。
一位穿着宽大青衫,清朗端方的年轻公子施施然走了下来。
开口便是一把如断玉碎金般的好嗓音,“云韶府乔莲生,前来拜见姜夫人。”
“乔老板!”
姜穗宁眼睛一亮,忙不迭跑到他面前,不可思议地上下瞧着:“你怎么出宫了?”
乔莲生冲她弯唇一笑,眼神里带了几分狡黠,“郡主聪慧,还猜不出来吗?”
“是商渡让你来的?”姜穗宁不确定地问,“让你来给我阿娘唱堂会?”
乔莲生笑着点头,又道:“还未恭喜郡主,一日之内双喜临门呢。”
“嗐,什么喜不喜的,没看我阿娘都病倒了。”
她跟乔莲生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说起话来没那么多顾虑。
“乔老板你来得正好,阿娘听了你的戏,心情肯定就变好了。”
姜穗宁带着乔莲生往府里走,姜逸还想拦,被姜穗宁一句“这是阿娘最喜欢的乔老板”噎得无话可说。
“夫君,你就别跟商督主闹脾气了。”
何沅湘好言好语劝着,“他连母亲喜欢听乔老板的戏,都能想法子把人从云韶府带出来,这还不够有诚意吗?”
姜逸沉默了一会儿,挤出一句:“我是为了哄母亲开心,才不是接受他呢。”
何沅湘憋着笑点头,“是是,谁想娶走小妹,都得先过夫君这一关。”
果然,姜母一听乔莲生来了,身上的病痛先去了三分,忙不迭招呼小丫鬟为她净面梳妆,又让人好好招待乔老板,不可怠慢。
乔莲生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自然不敢懈怠,很快就扮起全套披挂,粉墨登场。
戏腔一出,如穿云裂帛,绕梁三日,袅袅不绝。
姜明蕙陪着姜母听戏,见她闭着眼打着拍子,听得如痴如醉的模样,也是忍俊不禁。
她无意中一回头,见姜穗宁鬼鬼祟祟躲在廊柱后,便悄悄起身走过去。
“宁儿,怎么不过来一块听戏?”
姜穗宁扁扁嘴巴,“我怕阿娘见了我会生气,还是不要打扰她听戏的好心情了。”
“没心没肺的丫头,你越是躲着她,才越让她伤心呢。”
姜明蕙嗔怪地拍了她一下,又拉着姜穗宁往前走,一边笑着开口:“大嫂,你看谁来了?”
姜母一睁眼,就见姜穗宁乖巧站在面前,大而圆的杏眼亮晶晶的,讨好地冲她弯起,“阿娘……”
姜母脸上的笑意瞬间收起,唇角紧紧抿着,语气有些严肃,“你过来。”
姜穗宁磨蹭着走上前,冲姜母伸出手,还很小心机地露出了伤痕累累的手心。
白嫩的掌心里涂了黄色的药酒,大片擦伤还未愈合,看起来触目惊心。
姜母叹了口气,狠了狠心,抬手就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
“你翅膀硬了是不是,还学会先斩后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