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的声音,韩延青立刻停下来。
他转过头,看她的眼神里充满期冀。
“你还有话要跟我说吗?”
姜穗宁脸上依旧是淡淡的,“既然是来还钱的,那借条呢?”
韩延青一愣。
姜穗宁又道:“把你手里的借条拿过来,和我手里的一块撕了,这才叫两不相干。”
两不相干?
韩延青觉得这个词刺耳极了,他面容绷紧,语气生硬:“不用了,反正你又不会赖账。”
说完也不管那两箱银子,转身大步离开了。
“宁宁,这混蛋不会又想算计你吧?”
姜聿指着那两箱银子,一脸怀疑,“他不就是去打个仗,能挣这么多钱回来?该不会是什么见不得光的赃银吧?”
“怕什么,咱们家现在也不是他能随便算计的了。”
姜穗宁指使门房把两箱银子抬进来,又对周围看热闹的老百姓喊了一嗓子。
“各位大爷大娘,叔伯婶子,麻烦你们给我做个见证,这钱是他家里欠我的,我手上还有借条呢。”
这些人大都住在姜家附近,平时没少受到恩惠,闻言便纷纷答应下来。
“姜娘子放心,我们都看着呢。”
姜聿又冲街坊们拱手致谢,这才关门回家。
另一头,韩延青回到百子巷。
离老远就听见大嫂王氏在眉飞色舞地和人吹牛。
“……我小叔在北边立了大功,我们全家很快就能搬出这个破地方了!”
王氏一抬头见到韩延青,立刻热情地迎上来,“三弟,你可算回来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啊?”
你的赏赐呢?
韩延青沉默地进了院子,韩邦接到消息也迎了出来,满脸欣慰:“三郎,你总算没有丢我们韩家的脸。”
“三弟,是不是你立的功劳太大,赏赐多到要用马车拉回来啊?”
王氏心心念念都是韩延青的军功和缴获,“京城大街小巷都传遍了,说你这次立了大功,不愧是平远侯府的少爷,将门虎子……陛下这次会给咱们家恢复爵位吗?他能给你封个什么官职啊?”
韩邦也殷切地看着韩延青。
“明日才入宫面圣,一切还要听陛下圣裁。”
韩延青解释了一句,四下张望,“锦瑶呢?她生了没有?”
王氏说没有,“产婆说应该在这个月中旬,你回来的正是时候……”
“延青哥哥!”
陆锦瑶挺着大肚子从后院匆匆赶来,一眼就看到他空荡荡的袖管,眼泪唰地下来了,“你的手……你的手怎么了?”
韩邦和王氏这才注意到。
韩延青淡淡笑了下,“没事,能活着回来已经是命大了。”
“对对对,阿弥陀佛老天保佑。”
王氏连忙岔开话题,“我这就让你大哥出去买菜,咱们今天好好吃一顿。”
陆锦瑶跌跌撞撞跑过来,想要碰他的胳膊又不敢,哭得双眼通红,“你疼不疼啊?伤口好了没有?”
韩延青替她擦眼泪,语气很轻,“没事,我不疼了,你别哭,身子要紧。”
陆锦瑶闻言哭得更厉害了,紧紧抱着他不撒手。
韩邦清清嗓子,没忍住又问了一句:“三郎,你在前线立功,按照军中惯例,应该分了不少东西吧?”
总不能让一家子继续窝在这个小院里啊。
“父亲,其实……”
韩延青正要解释,大门忽地被人推开。
凌雪进来没好气的道:“他当然拿不出银子,他的钱全都给姜穗宁送去了!”
陆锦瑶蓦地抬起头,瞪大眼睛,“什么意思?”
凌雪生气地瞪着韩延青,她今天一接到他要回来的消息,一大早就去城门口等他。
结果她跟着韩延青走了一路,他回到京城第一件事,却是巴巴地跑去给姜穗宁送银子,还说什么,还钱?
韩延青见隐瞒不了,只好说:“那一万两本来就是我欠她的,有借条为证,总不能赖账吧?”
凌雪冷哼,“那两大箱银锭可不止一万两,你都给了她,可人家稀罕了吗?”
王氏一听也炸了,“三弟,你糊涂啊!咱们家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姜氏害的,你怎么还对她念念不忘呢?”
两大箱银子……她连毛都没看见就飞了!
韩邦气得直敲拐杖,“混账,你还去找她做什么?你现在上有老下有小,你把钱都给了她,让我们一家子喝西北风吗?”
“延青哥哥,你怎么还想着她?我现在才是你的妻子啊!”
陆锦瑶哭的厉害,又嚷嚷着肚子疼,韩延青没办法,只能赶紧把她抱回屋里,好言好语地解释。
“我就是想把欠她的银子还清了,没有别的意思,我连大门都没进,放下银子就走了,真的。”
陆锦瑶说肚子疼一半是装的,她问:“真的吗?”
韩延青点头保证,“我这次立了功,宫里说不定还有赏赐,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一直跟着我受委屈的。”
陆锦瑶这才破涕为笑,一抬头看到凌雪站在门口,又不高兴了。
“你又来做什么?我不想看见你。”
凌雪白她一眼,“我也不是来看你的。”
“行了,你们别吵了。”
韩延青起身走到门口,说凌雪,“她都快生了,真被你气出个好歹怎么办?有什么话出去说。”
翌日,韩延青跟其他立了功的将士一同进宫谢恩。
顺康帝见到他不由挑眉,“当初封相提议,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没想到你还真立了大功。”
韩延青连忙跪下谢恩:“都是陛下宽仁,给了罪臣改过自新的机会。罪臣万死不辞,也要为陛下守住北境。”
顺康帝语气玩味,“听说你昨天一回京城,就去了姜家?”
韩延青有些意外,连忙道:“陛下明鉴,罪臣是去还钱的,当初姜氏为了给罪臣打点仕途,前前后后花了不少银子。罪臣心中有愧,不知如何弥补……”
他语气诚恳,一副真心悔改的模样。
顺康帝没再说什么,话锋一转:“你这次在北境立了功,想要什么赏赐啊?”
韩延青磕了个头。
“罪臣不敢奢求什么,只求陛下准许,让罪臣重新做回西城兵马指挥使,维护京城治安,为陛下效犬马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