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穗宁一见到商渡,就说了一句看似没头没脑的话。
商渡反应很快,立刻想明白了,“你弟弟姜莳,去参加秋闱了?”
姜穗宁连连点头,她一着急,头更晕了,整个人成了软面条,不受控制地栽倒,又被商渡一把捞起来。
他瞪了玄七一眼,“自己去领罚。”
又把姜穗宁抱紧扶稳,声音放轻,“你别急,进屋慢慢说。”
姜穗宁被他半扶半抱着进了后院,走了一段路,商渡才注意到她脚上穿的还是室内的软底寝鞋。
这种鞋子走不了远路,这么一会儿就被地上积的雨水打湿了,留下几分斑驳的印记,还沾了一些泥渍和草籽。
姜穗宁低头一看,大囧,连忙把鞋尖儿往后缩,又不自在地摸了摸头发,小声道:“能不能让我先梳洗一下?”
商渡答应,指了屏风后面,让她自去梳洗。
他自己则离开了房间,似乎是去外面等着了。
姜穗宁松了口气,连忙就着铜盆里的清水,仔仔细细地洗了脸,又拿了一旁的青盐粉漱口。
正当她发愁,没有发簪不能挽发时,门外响起一道年轻女子的声音。
“姜娘子,奴婢奉命来给您送衣裳首饰。”
“进来吧。”
片刻后,两个长相清秀的丫鬟各端着一个托盘,恭恭敬敬地走了进来。
姜穗宁扫了一眼,左边放着几件衣裙,料子很好,但没什么绣花,就是最简单的样式,右边则是女子常用的发钗耳环等小首饰。
她拿起最上面的一件上衣,摸了摸,布料很新,不像是被人穿过的。
那么问题来了,商渡府上怎么会有女子的衣裳首饰?
姜穗宁又打量了几眼这两个丫鬟。
她明明记得上次来商渡家时,他还说他府里不用丫鬟伺候呢。
难道是有人为了讨好这位玄衣卫督主,给他送女人了?
姜穗宁脑子里闪过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再看这些衣裳首饰就变得不顺眼起来。
最后她只选了一根最不起眼的金簪,把头发都束在头顶,梳了个类似道姑髻的发式。
衣裳也没换,只把她自己出门时披的外衫仔细穿好,就这么出来了。
商渡站在院子里,回头见到她这副不伦不类的打扮,挑了下眉,“怎么没换衣裳?”
姜穗宁哼了一声,声音里带了几分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阴阳怪气,“我不习惯用别人的东西。”
“衣裳都是新的,没人穿过。”商渡耐心解释,又略带强势的口吻命令她,“你刚才淋了雨,不换衣裳会着凉,进去。”
姜穗宁刚要逞强说自己没事,结果一开口就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喷嚏。
商渡冲她抬了下下巴,“换了。”
姜穗宁无奈,只好又折回屋里换衣裳。
别说,还挺合身,就是腰围松了点儿。
姜穗宁跟着商渡穿过长廊,本以为他要带自己去说正事的地方,结果却来到了饭厅。
八仙桌上已经摆满了各色早点,正袅袅冒着热乎气儿。
商渡率先坐下,“边吃边说。”
姜穗宁一眼就看到了盛在青花瓷碟里的小圆点心,眼睛一亮,“这是城西老程家的芝麻圆?他家可难排队了,你每天早上就吃这么好啊?”
她又大致扫了几眼,桌上摆的这些,几乎都是京城最有名的各家早点了。
姜穗宁啧了一声,“有权有势就是好啊……”
商渡斜了她一眼,这小没良心的。
分明是他刚才派人去各处排队现买的。
美食当前,姜穗宁暂时忘记了担忧,一手芝麻圆,一手甜豆浆,美滋滋地边吃边喝。
热乎乎的食物进了肚,仿佛也驱散了她身上的寒意。
“我吃饱了。”
姜穗宁拿帕子擦了擦嘴角,端庄了三秒就破功,“说正事儿,我弟弟现在人在贡院里考试,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让考试暂停啊?”
商渡眉梢微动,有些奇怪地看她:“你刚才不是说,让我把姜莳带出来就行了吗?”
怎么一顿饭的工夫,这要求还提高了?
姜穗宁眨眨眼,“这么说你只能把小莳带出来,不能中断考试了?”
商渡敲了敲桌面,提醒她,“秋闱三年一次,只有考中了举人,才有机会参加春闱、殿试。你觉得这么重要的考试,是我能随便干涉的吗?”
科考向来由礼部把持,为中央和地方选拔人才,负责主持科考的官员都是文人清流,一向最看不起玄衣卫这些“皇家走狗”。
而且为了保持科考的公正公平,贡院大门一旦关闭,不到放考时间,里面就是天塌下来也不会轻易开门,更遑论还要带走一名考生了。
商渡要是敢这么干,明天弹劾他的折子就能把勤政殿淹了,大殿的御柱搞不好还要撞死几个御史。
姜穗宁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实在是强人所难了。
她咬着嘴唇,眼睫轻垂,看起来脆弱又无助,“三哥说我是杞人忧天,可我真的很害怕悲剧重演……除了你,我也找不到其他人可以帮忙了。”
商渡忍住了想把她抱在怀里安慰的冲动,只是放轻了声音循循善诱:“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想把姜莳带出来?他今年才十三岁,如果能考中,那就是本朝最年轻的举人,这不是好事吗?”
姜穗宁纠结得不行,双手无意识地快绞成麻花了,“如果我说,我做了个噩梦,梦到贡院里的考房因为连日下雨,年久失修塌了,你会相信吗?”
商渡的神情凝重了几分,摇摇头:“秋闱开始前,会有专人负责检查、修缮考房,正常来说不会发生这种意外。你应该是关心则乱,所以才会做噩梦。”
姜穗宁摇头,看他的神情带了几分执拗:“可如果真的发生了呢?”
前世便是如此,没有人能想到贡院会塌房,那么多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