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懂规矩就别乱说话。”韩老夫人努力给自己挽尊,“这可是皇城门下,哪能随便插队,否则不乱套了?”
“原来如此啊。”
姜穗宁眨着眼,小声嘟囔,“看来平远侯府的牌子也没那么好用嘛……”
韩老夫人哼了一声,“侯府离皇宫不远,我们来得还算早的,就算是排队,肯定也比你娘家人更早进宫。”
姜家不过是沾了祥瑞的光,这辈子才有机会进宫一次罢了,真不知道姜氏有什么可得意的!
韩老夫人自觉扳回一局,得意洋洋地看了她一眼。
姜穗宁才不会为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生气。
反正她闲着没事怼韩老夫人两句,成不成她也过瘾。
她只是偷偷掀开马车帘一角,努力往后方越来越多的马车队伍看去。
兴许一会儿就能看到她家马车了呢?
韩老夫人没等到姜穗宁还嘴,还以为她服软了,心情更好,继续唠叨:“看吧看吧,你就是看花了眼也别想找到姜家的马车……”
话音未落,身后长长的马车队伍忽然骚动起来,各家车夫纷纷驾着马匹往两旁避让,一时间人仰马翻,场面一片混乱。
侯府驾车的马匹也受了惊吓,不安地走动起来。
韩老夫人吓了一跳,她伸出手来用力抓紧车帘,一边冲车外的韩延青大喊:“三郎,后面出什么事了?”
韩延青骑在马上,视野更好,他眯起眼睛往远处看,不确定的道:“他们好像在给谁家的马车让路……”
“是哪家公府有这么大的派头?”韩老夫人倒吸一口气,不敢置信的道,“还是哪位皇亲国戚来了?”
很快这疑问就有了答案——
通体黑色的平顶马车低调奢华,玄铁车门上雕刻着巨大的饕餮图腾。
“都让开,是玄衣卫的马车!”
认出饕餮图腾的车夫们面如土色,赶着马车往路边退让,给玄衣卫的马车让出一条畅通大道来。
而比那黑色马车更让人闻风丧胆的,则是在一旁悠闲策马的玄衣卫统领,商渡。
他所到之处有如鬼见愁,方圆十丈内无人敢靠近半分。
韩老夫人脸都吓白了,拼命催促自家车夫,“快点,快让开!”
可不能触了那个活阎王的霉头,否则必有抄家灭族之祸。
商渡唇边噙着淡淡笑意,似乎对自己这“生人勿近”的派头十分满意。
他单手控缰绳,长腿轻夹马腹,好巧不巧地停在了平远侯府马车前。
姜穗宁趴在车窗前,正对上他意味深长的幽深视线。
片刻后,商渡轻启薄唇,似是对周围排队的权贵官员扬声说:
“本督奉陛下旨意,接客人入宫赴宴,多谢各位大人慷慨借路。”
“哪里哪里,商督主的公务要紧。”
“不敢当,商督主奉旨办事,理应先行……”
几个公侯之家的掌权人纷纷掀开车帘,用小心恭敬的口吻和商渡攀谈。
商渡面上依旧是俊美冷漠的神情,对那些恭维吹嘘置若罔闻。
他抬手轻叩车窗,对马车里的人说:“姜大人,不和令妹打个招呼吗?”
下一秒,车窗打开,姜逸探出头,看到对面的姜穗宁,惊喜出声:“宁宁!”
姜穗宁比他更惊讶,“大哥?”
紧接着姜父也挤到车窗前,高兴地冲女儿挥手。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商渡奉旨接入宫的客人,竟然是她娘家人?!
姜穗宁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商渡。
明朗的日光下,男人肤白唇红,俊美昳丽,唯有那双幽黑眼眸,掩去了真实的情绪。
她不禁喃喃出声:“这三万两花的……也太值了。”
似乎是被她呆呆的模样逗笑了,商渡唇角轻勾,拍了一下马脖子,“走了。”
漂亮神气的黑色骏马哒哒前行,玄衣卫的马车紧随其后,在各家权贵官员的注视下,畅通无阻地直入宫门。
拥挤的马车队伍静谧了一瞬,下一秒如同沸水如油锅炸了开来。
相熟的人家议论纷纷,打探马车中人的来历。
能让杀人不眨眼的玄衣卫商督主以礼相待,亲自开道,那人得是多大的来头?
有人大胆猜想:“该不会是哪家驻守边境的藩王世子,进京来给陛下贺寿了?”
作为现场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之一,韩老夫人从姜逸和姜父露面那一刻,整个人就处于呆滞状态。
就算她早已忘记姜家人的长相,可她刚才亲耳听到了,姜氏管那个年轻俊朗的男子叫大哥!
韩老夫人回过神来,一把抓住姜穗宁的衣袖,顾不得端庄,“刚才那个人真是你大哥?”
“母亲这话说的,我还能认错自己的亲大哥不成?”
姜穗宁脸上的笑容都快压不住了,那是一种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喜悦,和扬眉吐气的骄傲。
她推开韩老夫人的手,挺直脊背,理了理裙摆,慢条斯理道:“哎,母亲刚才还说我娘家人不知要何时进宫呢,谁能想到他们居然是第一个入宫的,呵呵……”
韩老夫人面色变幻不定,又懊悔又心痛。
懊悔,是因为她刚才被商渡身上的骇人气势吓住,没有第一时间和亲家公打招呼,拉近关系。
心痛,是因为陛下竟然如此看重姜家献上的“祥瑞”,如果当初把这好事给了韩延青,那现在由商渡开道,第一个进宫的就是他们平远侯府了,哪还有姜氏跟她炫耀的机会?
韩老夫人捂着心口,只觉得呼吸不畅,难受得不想说话了。
姜穗宁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接下来也不再刺激韩老夫人脆弱的小心脏了,安安静静等排队进宫。
马车外的韩延青也大受震撼,几次想要掀开车帘找姜穗宁问个清楚,却又碍于人多眼杂,只能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