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想嫁人……”
韩凌雪泪光楚楚地瞄了韩延青一眼,抽泣着道:“我命苦福薄,这辈子也没什么指望了,只求侯府能给我一口饭吃,一件衣穿,我一定日日诵经念佛,祈祷侯府上下昌盛安乐……”
韩延青神色缓了缓,但还是没说话。
“我好心好意为你打算,倒成了恶人?”姜穗宁不高兴地一甩帕子,冷冷道:“既然四姑娘没有二嫁之意,那我也劝你一句,内外有别,你一个姑娘家没事还是少往前院跑,万一冲撞到什么家丁小厮就不好了。更别说过阵子二爷一家也要回京述职,前院的外男只会更多,你得避嫌啊!”
说完她又仰起小脸看着韩延青,“三爷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对。”
韩延青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依旧有些冷沉,“天色已晚,四姐回去歇息吧,序哥儿这里有姜氏照顾,你不必担心。”
韩凌雪恋恋不舍地看了韩延青一眼,最终还是不情愿地离开了。
姜穗宁勾了下唇,起身去了外间。
翠竹斋伺候的奴仆都跪在院子里。
姜穗宁威严的眼神扫视一周,缓缓开口:“伺候主子不尽心,什么人都敢往少爷院子里放,罚你们一个月月例。再有下次,全都给我去庄子上挖土。”
众人低头齐齐应是,“奴婢知错了。”
房内,韩延青听到姜穗宁的训话,下意识地看向窗外。
姜穗宁站在台阶上,逆光勾勒出她窈窕却笔挺的身形,说话的声量不高,却无端带来一种压迫的威严。
如同九天神女,贵不可攀。
很有侯府当家主母的气度。
彩秀请来了侯府常用的大夫,在韩延青的眼神授意下,只说序哥儿有些积食,给开了两颗山楂丸子了事。
老大夫只当是小孩子耍赖装病,毕竟这样的事他也见多了,只说无碍。
但姜穗宁还是坚持让序哥儿休息一天,让他劳逸结合,莫要把身体累坏了。
“母亲对我真好。”序哥儿目送姜穗宁离开时十分感动,“我一定好好读书,长大了给母亲挣诰命!”
姜穗宁只是笑笑没说话。
她和韩延青一前一后出了翠竹斋,没走两步姜穗宁突然回头,似有些疑惑,“三爷走错路了吧,那边才是去曼娘院里的。你快去吧,别让曼娘妹妹等急了。”
韩延青咬了咬牙,转身气冲冲地踏上另一条石子路走了。
借着夜色遮掩,姜穗宁翻了个白眼,打着哈欠对彩秀说:“回去睡觉。”
韩凌雪突然发现,自己的行动受限了。
平时在内院还好,可她只要迈过二门,就立马有粗使婆子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美其名曰:“三夫人说了,要护着姑娘,别被前院那些不长眼的小厮家丁冲撞了,影响侯府女眷的名声。”
在这样严防死守下,她别说去找韩延青幽会了,就连想去翠竹斋看看序哥儿都难。
翠竹斋的奴仆被姜穗宁罚过后,对待序哥儿更加上心了,尤其是姜穗宁那句“放了不相干的人进来”,更让她们噤若寒蝉。
韩凌雪去翠竹斋,十次有八次都被拦在门外。
什么少爷正在休息,少爷正在读书,少爷正在练字……每次都有新理由。
韩凌雪气得浑身颤抖,怒道:“我是侯府正儿八经的嫡出小姐,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跟着她的粗使婆子冷笑了一声,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嘟囔:“嫡出小姐又如何?还不是个命里克夫,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这侯府将来可都是三爷的,三夫人才是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我不听她听谁的?”
“你!”
韩凌雪气得要打她,可那粗使婆子就是个混不吝,直接往地上一躺,哭闹起来,“四姑娘饶命啊!老奴为了您的名声着想才寸步不离跟着,您却一直想甩开老奴私自行动,到底是为什么啊!”
听到动静过来看热闹的奴仆越来越多,都快围成一个圈了。
韩凌雪甚至听到人群中的窃窃私语,什么“守不住”“私会”“动春心了”之类的话。
她从小到大哪受过这份气?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被送回她的房间。
“四妹妹醒了?”
床边坐着的竟然是王氏,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大嫂……”
韩凌雪虚弱地喊了一声,眼眶含泪,“姜氏她欺人太甚……”
“就是,她太过分了!”
王氏义愤填膺,“自打她进了门,拿了管家权,真是一点也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我可是她大嫂啊!你是她四姐姐,更是老侯爷原配嫡出的千金小姐,居然也要看她的眼色?!”
韩凌雪兀自垂泪,“她是三郎明媒正娶的嫡妻,母亲信任她才让她管家,我们又有什么法子呢?明明是在自个儿家里,却弄得像是寄人篱下一样……”
“要我说,大嫂从前管家的时候就挺好,侯府上下都被您打理得妥妥当当,挑不出一个错处。”
韩凌雪抹着眼泪,话里话外都是暗示,“若是大嫂还能继续掌家就好了,大家日子都松快些。”
“四妹妹也是这么想?”
得到了支持,王氏眼睛都放光了。
姜穗宁那个小贱人太精明了,最近天天在查账,听说还要清点库房……她要是再不想办法,公中的窟窿可就堵不上了。
“可是母亲已经将管家钥匙交给她,不好轻易改弦更张。”
韩凌雪轻叹一声,“除非姜氏病了,或是犯了什么大错。”
王氏目光连闪,若有所思。
四月初八,佛诞日。
平远侯府女眷都要去城西的法华寺上香。
韩老夫人带着韩凌雪坐一辆马车,王氏和姜穗宁坐一辆马车。
韩延青今日也特地请了假,骑马在一旁护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