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单独找个地方吃饭，喝点小酒，谈谈人生，顺便就把调配几十个技术人员的小事谈妥，这样的情境实在美妙。
唯一的问题是，李茂对沪城并不熟悉，对现在的沪城尤其不熟。
倘若是在京州，他还能知道未来京州的一号线是从哪里到哪里，但对沪城，他的确不了解。
“我们这儿，有没有沪城本地人，或者在沪城生活时间长一点的员工？”李茂扭头问着吴江涛。
这可把吴江涛问住了，他是搞技术的，不是搞人力资源的，只好摇摇头。
不想一旁的显得有些木讷的戴着厚厚的眼镜的员工举了举手：“我，我是沪城本地人。”
“你叫什么来着的？”李茂想不起来了，刚才吴江涛把人带过来的时候，简单介绍了一番的，不过李茂没过耳。
木讷员工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就叫王沪生，在沪城出生长大。”
李茂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记不得在哪里听过，他也懒得去问，招手让他近前来问道：“有没有熟悉的比较好的馆子，不论大小，只要是做地道沪城菜的就行。”
“江海西路476弄17号，叫‘申夜食堂’，是个小吃店。”王沪生介绍道，“虽然小，但生意很好，一般情况下，晚上六七点钟的话，都是客满的，要排一会儿队。”
李茂心说自己请童宥婷下馆子，让来自台岛的大小姐站在弄堂里等着，有些说不过去，皱了皱眉：“还要排队啊？”
王沪生一听，连忙摸出手机：“我可以帮忙预定的。”
李茂咧咧嘴，心说这小子不愧是沪城出生长大的，眼力劲就是好，知道急领导之所急，想领导之所想，前途无量啊……
王沪生拨通电话：“阿夜（爷），夜快头给个位置给阿拉，阿拉大老板去喫（吃）。”
卧槽，居然是他自己爷爷！
“是你亲爷爷？”李茂问道。
王沪生点了点头：“我爷爷开这个店二十年了，口碑非常好，我刚才已经跟他说了，让那拿出几道拿手的菜来，顺便再打个八折。”
李茂心说，这土生土长的沪城人啊，还真是没有眼力劲。
但他也不会去沾下属这点光，传出去还怎么做大老板？
“我就先走了，”李茂冲黄志俊说道，“你留下来继续，玩的时候感觉有什么不顺畅的地方，整理出来，到时候拿给老吴或者老孙。”
黄志俊“啊”了一声，为难起来：“我说得出来，不一定整理得出来哈。”
这倒也是，让他做事情不要紧，让他写个总结的确强人所难了，李茂指了指孙皓月：“那老孙跟你一起，你说给他听，他负责整理出来不就行了？”
孙皓月做出一个“OK”的手势：“交给我吧。”
“其他人干嘛干嘛去。”李茂手一挥，然后走了出去，开车回住所。
晚上也算是跟小脸蛋美人的一次约会，尽管素颜也是那么帅气，但出于对她的礼貌，还是要回去捯饬一番的。
快到六点钟的时候，李茂估摸着童宥婷也应该装扮好了，便发了条短信：我可以去接你了吧？
半分钟后，童宥婷回了信息：到我公司行政楼下，把你的车牌号发给我。
李茂想也不想，直接发了过去。
洪奇电子李茂去过的，轻车熟路。
来到洪奇电子前，保安似乎提前得到了命令似的，直接放行。
原来索要车牌号码是为了这个。李茂哼着小调把车子开到了行政楼下，给童宥婷发了条短信，表示司机已经到位，就等大小姐驾到了。
童宥婷还没回信，另一个大小姐周采薇倒打来了电话：“有没有吃饭呢？”
异地恋爱中的情侣，往往电话联系的第一个问题都是跟吃有关，不是吃了吗，就是吃的啥。
“没有，马上准备跟一个合作伙伴出去吃饭。”李茂很坦然地说道，他虽然内心深处的确觉得童宥婷这小娘们长得不错，但跟周采薇比起来还是有一粒米之间的距离，就，就是一粒小米的距离。
拿童宥婷跟周采薇或者柳云卉来对比，本身就是一个不公平的对决。
别说柳云卉这样朴实得群众都看不下去的人，就说周采薇，从小家境还不错，也比同龄人会打扮一些，但跟家境阔得没边没际，见过真正大场面的童家大小姐比，周采薇就跟时髦一点边都沾不上了。
所谓时尚不时尚，那也摆脱不了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哈。
“男的女的？”周采薇撅着小嘴问道，恋爱中的女孩都容易吃飞醋，哪怕隔离三四百公里远，也绝对不会耽误。
“有男的有女的。”李茂如实说道，他是男的，童宥婷是女的，有男有女，没错。
撒谎的人把自己都说通了之后，再撒起谎来，那绝对是底气十足，测谎仪都测不出来的。
“那你少喝点酒。”
“遵命！”
挂掉电话，很快就看到两个人朝着这边袅袅地走了过来。
什么情况？怎么是两个人？
李茂一时间有些懵圈，难道不是二人世界？
他原本想的是，自己跟童宥婷两个人，都是身家千万以上，却到沪城一个弄堂里的小馆子吃饭，活脱脱的偶像剧情节，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来了两个人，除了童宥婷之外，还有她的跟班秘书褚晓燕。
这个秘书，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差评！
李茂心里腹诽道，脸上却是笑嘻嘻地下了，给童宥婷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童宥婷穿了一件简单的青色长袖衫和牛仔裤，跟之前的装扮相比，显得更有活力，尽管她脸上还有一些疲倦感。
“准备带我们去什么地方呢？”童宥婷上了车问道。
“你到了就知道啦。”李茂学着她的腔调。
到了王沪生所说的那个位置，李茂就觉得有些头大，附近压根就没有什么停车位！
“褚秘书，你会开车吗？”李茂缓慢地开着车，问着后排的褚晓燕。
褚晓燕点点头：“会的。”
李茂立马把车子停到了路边：“你开着我的车去找个停车位，我带童总先去店里占座，你不知道这里有多忙，去晚了可就要排队了。”
褚晓燕一想也对，总不能让自己老板站在街边等着，忙下车，接过李茂递过来的车钥匙，把车开走。
童宥婷眉毛一挑：“真有这么忙吗？”
“那还用说，我每次去的时候都是这样。”李茂拍拍胸脯。
走进弄堂，李茂不住地查看这号牌，王沪生说的是17号，叫做“申夜食堂”，可这里面有的地方挂着号牌，有的地方却没有，而且一直也没有看到“申夜食堂”的招牌。
都快走到尽头了，而且看李茂四下察看，童宥婷有些狐疑起来：“你不是说经常来的吗？”
“我说过这话吗？”
李茂脸皮厚，很快就找到了说辞：“嗨，每次都是别人带我们来……”
突然看到尽头一家店门外有几个人在排队，李茂心说，赌一把试试，手一指：“那边。”
走过去一看，门口挂了一个小木牌，大概一米长的样子，上面已经被油烟熏得看不清字迹，凑近了才确认，上面的确就是“申夜食堂”四个字。
“我说的没错吧。”李茂嘻嘻笑道，心里却想着王沪生这个孙子，也不知道把位置介绍详细一点，差点让老子出糗。
好在他也没有吹牛，这里面生意的确很不错。
“不好意思，请排队。”
看到李茂带着童宥婷就往里面闯，排在前面的一个男子看不下去了：“没看到我们都在排着队吗？”
见有人出头，其余人也议论纷纷起来：“就是，什么素质！”
童宥婷没被人这样说过，有些不好意思，拉了拉李茂的衣袖。
李茂冲她笑笑，然后扭头跟队伍中的几个人打着招呼：“不好意思各位，我是带我女朋友来找我爷爷的。”
“哦哦，是这样啊。”为首的男子有些尴尬。
其他人也以为自己错怪了人，有的扭头看向一边，有的抱歉地点头示意。
童宥婷脸有些红，倒不是因为李茂说自己是他的女朋友，而是这明晃晃地欺骗大家，她从小到大都没做过这样的事情。
等到了里面，只见里面空间有些逼仄，只有七八张桌子，都是有些陈旧的家具，桌子跟桌子之间靠得很近，目前除了最里面一张桌子空着外，别的桌子上已经坐满了人。
“我们，不排队不好吧？”童宥婷拉住李茂，生怕别人听见，凑到了他耳边说道。
一股热气直冲耳畔，还带来了明显有别于食材佐料味道的香气。
不过李茂久经沙场，挑起两道墙壁之间挂着的帘子，走到操作间，看到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正在忙活，李茂笑着递了根烟过去：“阿爷，我是沪生的同事，委托他提前约的桌子。”
老头本来没当回事，听到李茂的话，忙接过烟来笑呵呵地说道：“你们可算是来了，最里面那桌，先坐着，我把菜单拿过来，你们过过目？”
“不用了，我们三个人，就来四菜一汤吧，再来一扎啤酒。”李茂摆摆手，到了这样的馆子，还看什么菜单，再者说了，王沪生已然打过招呼，上的菜肯定是招牌。
李茂拉着童宥婷坐定，还想卖弄一番：“这地方我熟，跟老板关系好，所以让他给我留了一个座位。”
童宥婷皱了皱眉，然后半斜歪着小脑袋，竖起右手食指说道：“第一喔，你既然呢已经订了座，为什么还要让晓燕去停车，刚才我留意了一下喔，这附近根本没有停车场。”
随即也不等李茂回答，右手增加竖起了中指：“第二，你刚才呢在外面完全可以跟排队的那些人直说的，就说我们提前订了一个座，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啦，为什么要骗他们说，我是你的女朋友呢？”
“第三，你来的时候找来找去的，一点都不像是一个经常来这里的熟客呢，一个经常来的人喔，即便是别人带过来的，哪有那样不熟悉的呢？”
李茂猜到童宥婷会发现端倪，但没想到她竟然一二三地兴师问罪，换了别人就要解释一番，李茂压根不当回事：“怎么着吧，你不妨把话说得更透彻一点，究竟想问什么？”
“你让晓燕呢去远处停车哈，走过来起码要二十分钟呢，你这是在创造条件，要跟我独处。”
“如果喔我记得不错的话呢，你这已经是第三次，在别人面前说我是你女朋友呢，你这是在频繁地给我制造影响哈。”
“这个地方你不熟悉，肯定是向别人打听到的，你说你常来，明显是撒谎。”
“所以综上所述，你对我肯定呢，是别有用心的，对不对？”
说到最后，童宥婷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有种名侦探柯南抽丝剥茧解开重重谜团的快感。
李茂点点头：“你说的都对，我对你呢，的确是别有用心。”
“什么？”
童宥婷愣了愣，她以为李茂肯定要辩解一番，然后她再逐一驳斥他，那样的破案感觉才够爽快。
不想他丝毫不辩解，直接承认，让她感觉有种一拳打在棉花团上，有力气使不出。
“那，你究竟有什么企图？”童宥婷想不通，就直接问道。
这时候花白头发的老头端着第一份菜过来，是一道红烧豆腐烩小黄鱼，顿时香气四溢，跟别桌传来的香味，到底是不一样。
童宥婷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你要不要喝点？”李茂指了指一旁的柜台里面摆放着的酒水。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没想到童宥婷还挺能坚持。
李茂只好叹了口气：“说实话，这样低三下四地讨好你，还不是想让你赶紧把那三十个技术工程师给我派过来，我这边急缺哈。”
“我跟公司几个高层商量了一下，三十个太多了，会影响我们公司正常的运转的。”童宥婷一边烫着碗筷，一边轻描淡写地拒绝。
卧槽！李茂心里顿时就骂了开来，不带这样说话不算数的。
童宥婷没有发现他的异样，继续说道：“我下午一下飞机喔，到了办公室之后呢，就找到人事部门咨询，人事部门认为喔，短时间内我们最多，最多可以帮忙提供二十个人。”
“二十个人会不会太少了？”
李茂心里大喜，本来吴江涛给的人数就是二十个人，但这会儿绝对不能表露出欣喜来。
古人云，求其上者得其中；求其中者得其下；求其下者无所得！真是诚不我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