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学期结束，办公室里比往常忙碌了不少，大家的到岗率也高了一些。
尽管初一年级不需要应对中考这样的升学考试，但期末考试对于各位教师也是格外重要，不仅牵涉到年终奖金的多少，也间接影响到评定职称的资格——没有过硬的成绩，只靠孙有才的强行推举，也很难服众。
老孙作为一校之长，考虑得更多的是在众多下属面前如何搞平衡，在不破坏平衡的情况下，适当地帮一下自己人，那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大家到了最后，都格外地卖命。
只有两个半人例外，李茂跟程宇锋，那半个人自然就是钱留山。
钱留山也想要晋职称，否则的话他也不会闹着要做班主任，但他没有什么耐心，做事情往往是三分钟的热度，劲头过了之后就容易懈怠。
“小柳，你找你们班的那个倒数第一的学生来辅导，有个屁用，牛吃肉也长不到老鼠大。”钱留山看着柳云卉利用课余时间给后进学生讲题，等学生走后他忍不住劝着，偏偏又犯了说话颠三倒四的习惯，惹来了一阵嘲笑。
农村学校，几乎每个年级都会有那么两三个头脑瓜子不灵光的孩子，简单的题目怎么教都不会。脾气不好的老师遇到这样的学生，轻则训斥两句，重则用竹板打他们的手心。
只有柳云卉总是轻声细语地教着，一遍不行再来一遍，十遍不行就来第十一遍。
连李茂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你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找好学生拔高一下呢，找这样的差学生，纯粹是浪费时间。”
柳云卉倔强地摇摇头：“这个学生，就是反应有些慢，多教几遍，哪怕，哪怕能提高一点点，对他来说，也是好的呀。”
这样的理念，全办公室除她之外，再没有一个人赞同。
邱灵也走过去跟她说话。
李茂眼皮一抬，以为她要胡说八道，便偷偷听了两句，发现并不是说的那天他跟周采薇一起吃饭的事情，这才放了心，跟一旁的程宇锋抽着烟。
邱灵闲话说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还有些小得意地看了李茂一眼，觉得自己应该算是拿捏住了李茂。
等到柳云卉上课去了之后，邱灵扭着腰踱步到李茂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整个人俯身下去，笑吟吟地冲李茂低声说道：“放心吧，我不会说的。”
六月份的天气已经有些炎热，她穿的是一件米黄色的V领T恤衫，这么一俯身下来，顿时有些晃眼。
李茂也不跟她客气，盯着看了两眼，哼笑两声：“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天的事情！”邱灵以为李茂是故作坚强，笑得花枝颤巍巍的。
“那天怎么了，我带我堂妹去吃饭，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李茂早就有了应对，给李洁的两件衣服、一顿饭，钱可不是白花的。
“堂妹？”邱灵一愣，随即不信地摇摇头，“你会有那么漂亮的堂妹？”
李茂点上一根烟：“怎么，怀疑我们老李家的基因？”
老李家的基因，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起码李茂自己就是中等偏上，上学时还一度被人称为春师李冠希。
“是不是培养一下摄影的爱好？”李茂喷出一团烟，自顾自地嘀咕。
邱灵见他不理睬自己，也只好讪讪地回去。
李茂闲聊了会儿，赶紧把手头上的一些工作处理掉，下午他还得赶到春州市区去一趟。
池玲玲那边早就跟京宁集团的人沟通过好几次了，有些情况要向他当面陈述。
通常情况下，李茂是一个人开车直接过去，但今天他给褚平打了个电话，让他请假跟自己一块过去。
褚平上了车之后，喜滋滋地介绍着：“我也已经跟校领导说过了，这学期结束之后就停薪留职。”
“你们校长很好说话嘛。”李茂有些诧异。
通常情况下，一般的教职员工去申请停薪留职，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李茂是因为跟孙有才等领导关系不错，加上还额外地给老孙高利息和房租，才轻松地换来了停薪留职的机会。
以褚平的性格，估计跟校长汇报的时候两腿都会打颤。
褚平笑了笑：“关键是我送了一箱五粮液。”
“你狗日的什么时候也这么会来事了？”李茂笑着问道。
褚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第一次去的时候，我们校长说这件事情要研究研究，我想着，研究研究，不就是烟酒烟酒嘛，所以，我花钱买了一箱五粮液，三天后就研究好了。”
“有前途！”李茂一边开车，还一边给他竖起大拇指点赞，“回头这箱酒的钱，我个人给你报销了。”
“不用不用，这点钱我还是有的。”褚平嘿嘿笑道，“不过以后我可就是你的人了，你去哪儿我去哪儿，你可得对我负责。”
李茂咂咂嘴：“妈的，这话听起来，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两个人说笑间就来到了万家电器的办公楼前，李茂将车停好，却没着急着下车，熄火后给柳云卉打了个电话：“我已经到啦，晚上还不确定能不能回去，到时候发短信给你。”
说了几句话之后，挂掉电话，又拨通了周采薇的号码：“我跟褚平今天在市区有事，晚上你挑个地方，请我们吃个饭。”
褚平愣了片刻，这才说道：“你，这会儿也没别人，你就跟我说实话，你在她们之间，准备怎么办呢？”
“关你屁事。”
“你不给我透个底，晚上我跟周采薇见面吃饭的时候，总觉得像是我做了亏心事一样。”
李茂白了他一眼：“你狗日年纪轻轻的，可不要犯错，到时候胡说八道，说了不该说的话，可别怪我让康雪琪离开你。”
不想褚平却有些得意起来：“这你恐怕就威胁不到我了，我停薪留职的消息一出来，康雪琪就主动找我，问我会不会离开港口镇，她这明显就是担心我离开她嘛。”
“你哪来的自信？”
李茂摸出烟来散了一根：“我们店里多的是年轻漂亮的导购员，到时候我花点钱找个姑娘，让她去跟康雪琪说，你已经在追求她了，你看康雪琪还会不会要你。”
“卧槽！”褚平一愣，“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做人不能这么阴暗啊。”
“你阴暗我就阴暗，你光明我就光明。”
李茂笑嘻嘻地点上烟：“对阴暗的人我就阴暗，所以你知道晚上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