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也是赌一把。”
李茂上了车，坐到车子后排，他不能把自己“未卜先知”的能力轻易展露出来，哪怕面对的是再亲近的人，也绝对不行。
“我这段时间来一直在研究春州市的各类会议，以及总体规划、专项规划等内容，所以我觉得东侧这个地块肯定会很快就能开发成功，到时候我们就坐收红利了。”
黄志俊知道，李茂的很多判断都很准确，也非常佩服他这一点，但看了一些新闻报道和总规专规的，就能断定这边会快速开发，而且还能预判开发商会在短时间内就建成，这就有些太夸张了，他将信将疑地扭头看了一眼李茂，没有说话。
这是一副不信的眼神，但又不方便直接提出质疑，在黄志俊这张比较凶煞的脸上，显得格外不协调。
李茂正在翻看手机，正好翻到周采薇的电话号码，突然瞥到黄志俊投来的怀疑目光，于是嘿嘿地笑了笑：“还记得上次我那个女同学吗，就是长得很漂亮的那个，她爸爸是春州建设局的领导，懂了没有？”
原来如此！黄志俊恍然大悟，刚才李茂说了一大堆这个分析，那个研判的，他着实是不太信的，但听说有内幕消息，他这才笃信不疑。
小地方的人都是这个德行，好好地跟他讲科学推理，将事实依据，压根没人会信，假如神秘兮兮地说自己有准确的内部消息，他们马上就觉得非常靠谱。
再者，遇到一点麻烦，首先想到的就是能不能找人，最好找人直接摆平搞定，然后看到别人找到人办成事，又谩骂社会的不公和黑暗，埋没了他这个仅存的光线。
“那接下来我们去哪儿？”黄志俊发动了车子。
“去春州报社，到附近找一个茶座。”
李茂一边说着，一边拨通了周采薇的电话：“这会儿有空吗？出来喝个茶啊！”
跟周采薇约好之后，又给单鹏去了一条短信。
春州报社位置不错，在市中心地段，附近的茶座有三四家，过了初五，基本上都开始营业，这里不仅是谈生意的好地方，也是三五个朋友约着喝茶打牌的好地方，更是男女青年相亲的好场所。
李茂等来周采薇后，一起走进去的时候看到好几对。
茶座里是用帘子隔开的，相互之间并不完全封闭，路过的时候，李茂都会探头过去看看来相亲的姑娘长得怎么样。
周采薇有些不高兴：“看什么看？”
李茂笑嘻嘻地拉着她的手：“看了好几个，都没有你漂亮。”
这话倒不假，几个相亲的姑娘，要么是小眼睛，要么是塌鼻子，还有个颧骨高得出奇，显得五官很不协调，别说跟周采薇无法相比了，就算是跟范云容、韩冰冰，乃至叶丽、康雪琪都没法比。
尽管被夸了一番，周采薇还是白了他一眼，问：“你今天跟单记者谈事情，喊我来干什么？”
“就是因为隔了两天没见到你，想你了呗，还能有别的什么事情？”
李茂笑着拉着她走进一个雅座，笑着解释：“跟单记者谈的事情不复杂，很快就能谈完，我想着难得来一趟春州市区，不见见你，都觉得亏得慌。”
周采薇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小脑瓜轻轻斜着，眼角微微翘起，整个雅座顿时春意盎然，立马就要群花绽放。幸亏那些来相亲的男青年没有看到这一幕，否则的话他们今天的相亲结果十有八九会以不成功收场。
等了十几分钟，两个人喝了一杯茶，李茂还抽了一根烟，单鹏这才珊珊迟来：“不好意思，有事情耽搁了……小周也在啊。”
这是一个四十岁的中年男人，有些富态。
“叔叔你好。”周采薇也是认识单鹏的，但并不太熟，礼节性地起身打了个招呼。
单鹏本来对李茂这事是准备公事公办的，但看着周建辉的宝贝女儿也在，心下有些生疑，又看到周采薇跟李茂一副很亲密的模样，顿时明白过来，合着周建辉是打算帮自家未来的女婿，却又不方便直接说清楚。
“广告费嘛，我可以去跟广告部的朋友打个招呼，给你优惠价！”
按照现如今晚报刊登广告的费用，一个月大约一万的样子，打个八折也就是省了两千。
李茂客气地推过一个红包，里面塞了一千。
单鹏看了一眼周采薇，忙摆摆手：“你这是做什么，我跟老周那是多少年的交情了，我还能要你的红包？”
李茂心里说，老周才转业回来几年时间啊，这就是多少年的交情了？
但他依旧很礼貌地说道：“你跟周叔的交情好那是一回事，我们万家电器网拜托的事情，就是另一回事来了。”
单鹏又推辞了会儿，最终还是周采薇说道：“单叔，来之前我爸就跟我说了，不能因为私人感情坏了行业规矩，您不收下来，我们反倒难做人了。”
她这么一说，显然是把李茂完完全全地拉到了一起，单鹏一听，更加坚信了自己的想法，但周采薇说的也很有道理，他便笑着收了下来：“这个老周啊，还真是……那么，广告方面你还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吗？”
……
具体的内容虽然不复杂，但两人还是讨论了足足一个小时才基本敲定。
“只顾着喝茶谈事了，都忘记到了中午饭点了，干脆我们就近找家饭馆，也方便完善一下细节。”李茂抬手看了看手表，抱歉地说道。
单鹏想了想，点点头：“那就找个一般点的饭店。”
附近的小饭店不少，不过因为是春节的缘故，店里的食客并不多，李茂就挑了个临床的座位，喊来黄志俊，四个人正好一桌。
刚开始上班，时间还比较自由，单鹏也没客气，跟李茂喝起了酒。
他的酒量还行，跟李茂两个人喝了一瓶本地的白酒，正好喝到尽兴。
到了兴头上，单鹏甚至还主动散烟给李茂，口头上的称呼也由“李总”变成了“大侄子”，再到“好兄弟”！
但对周采薇的称呼一直没变，从头到尾都是“大侄女”，最后说得周采薇哭笑不得。
一顿饭吃完，李茂的目的也达到了，送走单鹏，就要跟黄志俊打道回府。
周采薇有些懵：“你不是说来陪我的吗？”
李茂刚才说，跟单记者谈事时间不会长，没想到谈了一个多小时，随后吃了顿饭，主要还是谈广告的事情，结果吃完饭也没专程说上几句话，他就要回去了。
周采薇越想越觉得，今天自己只是一个工具人，顿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李茂暗想，自己那会儿也没有说错，来一趟春州市区不见她一面亏得慌，可现在已经见过面了，还一块吃过饭，就不慌了。
不过，这话肯定不能说出来，说出来的话，周采薇铁定会生气走人，到时候又要费心费力去哄一顿。
李茂示意黄志俊先上车，然后拉着周采薇走到不远处的拐角处：“新捣鼓出来的这个万家电器网，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呢，我事业有了起色，也才能从里余初中辞职，搬到春州市区来，只有搬到这边来，以后我们才能天天见面，天天在一起。”
跟女朋友适当时候也是要画饼的。
“可是，现在正值我事业的起步阶段，没有太多的时间来陪你啊。”李茂很自责地说道，愁眉苦脸的样子，完全可以拿一座奥斯卡小金人。
这下周采薇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不是要黏你……”
“没事，哪个恋爱中的小姑娘不黏人？这不是问题。”李茂立刻换了一副很大度很理解的表情来。
周采薇心情平复了许多，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来：“单记者给你优惠了，你怎么还给他塞了红包，又请吃了饭，这样一来，不等于没有优惠么？”
“第一，他是看在你爸爸的面上，才给我的优惠，我不想让你爸爸因为这点小事，还要欠他一份人情。”
李茂摸出一根烟来，准备一边抽着一边分析，但随身带着的打火机是不防风的，这会儿外面刮着风，打了三四次都没能点上。
周采薇拉开羽绒服的拉链，用手抓住一边张开来，给他挡着风，脸上满满的都是欢喜的神色。
李茂愣了愣，自己曾经在某个短视频上看到过这类似的一幕，当即点上烟，咳嗽了一声。、
周采薇微笑着将拉链拉好，轻斜着脑瓜，等着他继续分析。
“第二，”李茂抽了一口烟，说道，“记者是无冕之王啊，多认识几个这样的笔杆子朋友，将来有一天或许就能用得着。”
“一家公司，也会用得着记者？”周采薇有些难以理解，电器公司，进货出货，做自己的生意，依法缴纳税费，不拖欠员工工资，除了打广告，跟报社记者能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是给李茂打着广告折扣，反手还是会用在他们身上。
李茂笑了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平时有事没事可以让他们在新闻报道上多突出一点万家电器，增加曝光量，就等于是不花钱做的广告；再者说，万一哪一天有什么负面的事情发生，他们一支笔，也是可以扭转乾坤的。”
“一支笔能有这个力量？”周采薇有些不信，她也听说过无冕之王的称呼，但总觉得夸大其词。
“可不能小瞧这一支笔，汉朝时卫青霍去病，带领军队深入大漠几千里横扫匈奴，结果呢被太史公写成是因为外戚才获得的机会；李广经常打败仗，功劳不大，够不上封侯，结果太史公一支笔，把他写成世间少有的大英雄，把李广不封侯归结于时运不济，让几千年来很多本事不大、眼界很高又过得不如意的人，找到了心灵慰藉。”
李茂笑着说道：“再比如说，一家公司发生了负面消息，记者如果在报道的时候，着重写他们是如何如何整改的，立即扭转了不利局面，达到了某个好的效果，那么大家看这家公司的时候，就会觉得，这公司干得不错，负面新闻就变成了正面新闻。反之，盯着你的问题不放，再添油加醋描写一下细节，这家公司估计都很难翻身了。”
“这里面的门道，还真多啊。”周采薇听了，都不由得咂舌摇头。
“所以，多交几个记者朋友，起码不能交恶，对自己来说不是坏事。”李茂一根烟抽完，扔掉烟屁股。
“明白了。”周采薇这下信得五体投地，看着李茂的眼神，都由欢喜变成了崇敬。
李茂一瞬间都觉得有种负罪感，妈的，以后还是少吹点牛逼。
“对了，”出于负罪感，李茂透露了一下自己即将的打算，“我马上就要去沪城几天，你表哥也去，需要花多少时间现在还很难说，估计会到开学之后几天才能回来。”
周采薇突然有些落寞，眼神里的光芒都消失不见了。
李茂怀疑是自己话里有什么触动了她敏感的神经，但把刚才这话又回顾了一遍，暗暗琢磨着，她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在找理由不让她跟着去沪城，所以才有些不高兴，赶紧解释：“时间上的确拿不准，但起码也得要五六天，中间还有双休日……”
“我是觉得，你这么辛苦，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可是我一点儿都帮不上忙，也不懂，觉得自己很没有用。”
周采薇委屈地嘟着小嘴，她根本不是因为自己不能跟着去沪城而生气。
原来如此！李茂反倒觉得有些轻松下来，笑着摸摸她的头：“你可以做你喜欢做的事情，上次你不是说不想一直做老师，也想开个花店咖啡店什么的，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去学一学，或者先去了解一下。”
“我了解过啊，”周采薇瞪大眼睛，“可是，我走了好几家春州的咖啡店，他们都说生意亏本，或许在春州这样的三线城市，根本没有咖啡店的市场。”
这倒也是事实。
咖啡店也就在一二线城市还有一定的市场，在三四线城市，压根就没有生存的空间，这样的状况起码要等到十年后才会略有改观，至于说现在，春州市区根本不会有多少人去咖啡店喝咖啡。
不过这话也不绝对，李茂记得，老王家的商业综合体在一年后开业的时候，就有一家星爸爸，排成长队等候的新闻引发了不少人的热议，甚至一度占据了春州本地论坛的头条。
“要不然，你跟我们一起去沪城，我带你去看几家比较火的咖啡店，你也可以顺便看看她们到底好在什么地方！”李茂想了想，还是得为她的爱好出一份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