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章鹣鲽
过了一会儿晏煜廷才浮出水面，趴在船边遗憾不已：“奇怪，用匕首挖了好几个都没有。”
沈琼芝没好气道：“这池子的莲花本来就不结藕，还泡着做什么，赶紧上船。”
晏煜廷乖巧答应，爬上了船继续躺着。
他浑身都湿透了，却没有一丝狼狈难看，反而越发艳丽夺目。
如同勾人魂魄的水妖，乌发如藻蜿蜒，半透明的纱衣紧贴着矫健颀长的身子，隐隐勾勒出战场厮杀与常年练武锻来的漂亮肩胸和腹肌。
晏煜廷见沈琼芝直勾勾看着自己，笑：“怎么，被我的美色迷住了？要是不介意，你可以就地宠幸我。”
沈琼芝答非所问：“我之前……是不是在别的地方见过你？”
发生过的事是不会忘记的，只是一时想不起，或者以其他方式存于心。
看着眼前被水浸得湿透的晏煜廷，沈琼芝脑海中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还有某个模糊的猜测。
晏煜廷只是笑，并没有回答。
沈琼芝如被迷惑般伸出手轻轻撩起了一缕他的青丝，捏在手心。
童年时那条清澈的河，和哥哥们的欢声笑语渐渐浮现眼前。
月色下的河虽美，却看不太清，各种鱼儿划过的黑影也变得模糊。
她看到远处飘来一条极大的“鱼”，想也不想扑腾着去抓。
不曾想捞起来的却是一张带着惊慌失措惊艳至极的脸……
记忆中那双艳丽精致的眸子，和面前人隐隐重叠。
沈琼芝感觉喉咙有些干。
她继续问：“你是不是那天河里……”
晏煜廷一把将她搂入怀中：“你希望我是，我就是；不希望就不是。”
沈琼芝挣扎着抬起脸：“什么希不希望的，你直接告诉我。”
晏煜廷笑：“五岁也该记事了吧，那么漂亮的脸你都能忘记，难怪后头在贼窝的时候也认不出我来。当时为了救你可是挨了好几刀，还咬着牙把你送回去。加上其他几次，你只生昕儿一个不够赔我的。”
沈琼芝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一般，愣愣看着他：“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晏煜廷笑意淡了些：“早些告诉你又如何，难道你会因为这种事移情别恋，不爱那孙鸿渐改为爱我？我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更不用多此一举。”
沈琼芝说不出话来，只是红了眼圈。
晏煜廷捧住她的脸凝视了一会儿，忽地莞尔：“看来我是该早些告诉你。”
说罢吻了上去。
……
夏去冬来，时光荏苒。
小太子晏昕才学会跑，就迫不及待跌跌撞撞在宫殿里到处冲晃，身后紧紧跟着一大堆提心吊胆的宫人。
但凡是见到他的人，无论怀着何等心思，都会忍不住绽出笑颜。
只因小太子长得实在是太美丽了，如朝阳般光华璀璨。
据宫中上了年纪的老宫人说，小太子和圣上小时候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难怪圣上最喜爱他。
这话一出很快就会有人反驳：圣上喜爱太子可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更是爱屋及乌。
对帝后恩爱持怀疑态度的人，如今都悻悻闭了嘴。
皇后的专宠并没有随着时日流逝，反而越来越盛。
曾经那般风流多情的圣上彻底成了贤夫良父，私下时间全部用在皇后母子身上，一家三口温馨至极。
沈皇后的风评也一日比一日好。
她温柔宽仁，体恤下人，还极为勤俭。
没有任何费钱或折磨人的喜好，更不异想天开劳民伤财。
除了必要场合很少用华丽衣裳头面，甚至自己做针线。
虽然沈琼芝的本意并不是节约钱或者做表率，纯粹是打发时间。但这样的举动歪打正着，受到一片称颂。
在她的影响下，连带着晏煜廷也不那么奢侈无度了。
如今的他有了心爱之人万事足，无需再一掷千金寻欢作乐填补内心。
不，还是有不足的。
第二个孩子迟迟不来，两人看过多少御医求过多少神佛都没用。
御医们都说他们二人身子很康健，并无问题。
正在晏煜廷纠结此事时，偏偏遇着一个很不会说话的新御医。
“不如圣上换一位娘娘试试？皇后娘娘年纪不算轻了，若是十七八岁的妃嫔……”
话还没说完就被晏煜廷给一脚踹了出去，呵斥让人把他扔出皇宫，滚得远远的。
要不是沈琼芝和他说不要轻易犯杀孽影响子息，他定把这人砍成饺子馅。
听到此事后，沈琼芝有些好笑：“他又没说错，我年纪是有些大了。”
晏煜廷道：“我比你更年长，他怎么不让你换个年轻的？可见胡扯。”
沈琼芝噗嗤一笑，摇了摇头。
她剪断了手中的线头：“来试试这件，看合不合身。”
晏煜廷解了外袍，一边试穿新衫一边道：“做些小东西就是，这样大件交给绣娘去做，省得伤眼。”
沈琼芝道：“反正也闲着无事，又不爱做别的，让我去附庸风雅还不如杀了我。”
做皇后不比做内宅妇人，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记着。
去年不过是多看了两场戏，便被一些言官含蓄讽刺，那意思是说她身为一国之母有些过于贪图玩乐了。
其他的她不擅长或不感兴趣，选来选去也就做针线最稳妥合适，不会被人骂。
晏煜廷道：“你不用管那些长舌言官，平时给他们脸不过是为了稳住其他人，等事后我找机会把骂过你的那些全杀了，一个不留。”
沈琼芝微微蹙眉：“骂就骂，又不少块肉。之前怎么和你说的？怎么越发杀气腾腾的。”
晏煜廷意识到自己失言，笑道：“你说的是。这衫子做的不错，比老绣娘做得还好，不愧是芝儿。”
正说着，昕儿跑进房中来了，一下子扑到他母亲腿边紧紧抱住，甜甜地喊母后。
沈琼芝抱起他，给他擦去头上的汗珠：“又去哪里跑了？脸上还有泥巴。”
昕儿搂着她娇声道：“和大黄，捉蝴蝶，摔了一跤。”
沈琼芝吓了一跳，检查了孩子身上发现没受伤后，笑：“皮猴儿！下次悠着点，跑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