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三章昔雨
这日是珍昭仪生日,许多妃嫔都争着要来贺喜庆祝,但都被她婉拒了。
这些人为什么要来,珍昭仪心里和镜儿似的。
不仅仅是看她现在风头想要攀附结交,更是知道圣上必然在这里,想要借机邀宠。
她自己也才刚坐稳了心尖儿的位置,哪里有这个好心关照别人。
于是珍昭仪对晏煜廷撒娇:“圣上,妾的生日只想和你单独一块儿,不想见到外人。”
晏煜廷笑:“有何不可?”
于是便真再无外人,唯有宫内伺候的人围绕,倒也热闹。
就在二人酒意刚上来时,吕程小心翼翼上前,笑着道:“娘娘华诞,奴婢也准备了一样礼物,若娘娘不嫌弃就斗胆叫上来了。”
珍昭仪哪敢嫌弃御前大总管的礼,忙满面笑容道谢。
然而在看到礼物后,她笑不出来了。
竟然是十几个妙龄舞姬,穿着极为清凉的舞衣上来献艺。
珍昭仪目光如刀扫向吕程,思索自己何时得罪了他。
这哪里是送礼,明明就是膈应人!
晏煜廷本漫不经心喝酒,可忽然看到了什么,目光顿住了。
珍昭仪心中一惊,慌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是为首的一个面纱女子,穿着白色露腰轻纱罗裙,正作那翩然欲飞玄女之舞。
风吹起她的发与裙摆,珠玉叮当,越发显得轻盈柔媚。
尤其是转身旋转的时候,宛如露珠落荷,灵动得几乎要折出光来。
其他女子也算是窈窕善舞,可在她的对比下黯然不少,只沦为陪衬。
这白纱女子一点点舞着来到他们跟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拿起一旁宫女托盘中的酒,要跪着敬给晏煜廷。
不等珍昭仪变脸,晏煜廷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没让她跪下去。
他面色仍旧是淡淡的:“回去吧,你不用这样。”
沈琼芝泪水落了下来,说不清缘由。
一时间殿内安静得可怕,所有人都不敢轻易动弹。
珍昭仪这才勉强认出来这是沈琼芝,顿时大为光火。
“我当是谁,原来是姐姐。哪有你这样的呢,就算没有位分,好歹也是正经服侍圣上的,玩这种手段不嫌丢自己脸么?以后请不要来这边了。”
说着就拉起晏煜廷要离开,却拉不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沈琼芝身上,其中大部分都是鄙夷和讥讽。
笑她一个失宠之人,这般痴心妄想,自取其辱。
沈琼芝也察觉了。
她脑中有什么东西咔嚓一下断了。
走投无路,无路可走。
事已至此,只剩自暴自弃。
沈琼芝忽然揽住晏煜廷的肩,隔着面纱轻轻吻上了他的唇。
一片哗然!
晏煜廷微微一震。
珍昭仪急了,不等她叫人把这女人赶出去,晏煜廷便一把将沈琼芝拉进怀中抱起,起身离开。
“圣上?圣上……”
珍昭仪傻眼了,却不敢阻拦。
京中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雨。
先前旱了许久,这一场狂风骤雨似是在隐忍中爆发,天昏地暗摧枯拉朽,席卷万物。
肆虐的狂风把宫中的缎幔卷起又分开,揉得皱巴不堪凌乱无比。
猛烈的雨滴重重击在琉璃窗瓦上,发出急促不断的沉闷回响。雨水涨满了池塘,水潮涌了又涌,彻夜不歇。
次日清早,桃花起来时,发现院中一棵原本繁盛的花树被昨夜的暴雨打得七零八落,大半枝条变得光秃秃的。
她十分可惜地捡起一朵花。
这花颇为可怜,不但花瓣被雨水浸润得近乎透明一碰就破,连里头的花芯都给弄碎了。
没多久吕程就带着人来了寝殿,小心翼翼站在卧房外头,发出提示的声响。
可没有回应。他又等了一会儿,轻轻对身边的小徒弟道:“去前头,告诉他们今儿圣上不上朝了。”
小徒弟连忙去了。
直到午时,里头有了动静。服侍的宫女鱼贯而入,约莫两盏茶功夫后,晏煜廷才出来。
吕程假模假样轻轻扇了自己两个耳光,为昨夜自作主张送主子去那屏春殿的事谢罪。
晏煜廷只是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就往书房那边去了。
早有几个要紧大臣等在那边,吕程等人在外守着,没有跟着进去。
小徒弟为他捏了一把汗:“师父,你说圣上待会儿会不会罚你啊?”
吕程瞥他一眼,轻轻道:“我怎么收你这么个蠢徒弟的?入宫这么久,你见过他这个时候起身没有?”
小徒弟恍然大悟。
珍昭仪派了好几次人找圣上,却都被拦住不放行,恨得一口银牙都咬碎了。
这群捧高踩低的东西,先前那会儿他们可不是这幅嘴脸。
一想到那狐媚子居然在自己生日当天抢人,珍昭仪更加怄气。
好,很好。
这个仇她们是结定了!
好些天后,沈琼芝才勉强能自如行动。
动弹不得的时候,都是晏煜廷亲自照料她,贴身服侍的宫女都打靠后。
这等恩宠,把王嬷嬷等人的眼睛都看直了。
这日天光烂漫,沈琼芝坐在梳妆台前,微微侧过目光,并没有看镜中的自己。
晏煜廷为她梳发,手法轻柔,目光温情。
他发觉重活一世,自己似乎变得更卑劣了。
但那又如何呢。
做君子,可得不到心爱之人。
梳好发后,晏煜廷握着她的手,道:“我打算立昕儿为储,先颁旨,过些时举办立储大典。”
沈琼芝的心猛地一跳,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么早……”
晏煜廷抚着她的脸:“我还嫌晚了。早在他刚出生那会儿我就想这么做,只是碍于你一直不能释怀,才拖到现在。如今你我是正经夫妻,他是我唯一的儿子,其他不过是皇子。”
上辈子的遗憾,这辈子总算可以慢慢一样样弥补上了。
沈琼芝心中翻腾许久,最后只是讷讷点头。
晏煜廷把她搂入怀中,轻笑:“在立太子之前,我还准备了一样热闹要给你看,保证你高兴又出气。”
沈琼芝问是什么热闹。
晏煜廷眸光幽暗:“你可还记得那徐怀瑾?”
沈琼芝迟疑道:“记得。”
上辈子吃了这女人不少苦头和羞辱,可这辈子对方似乎没有来得及对她出手,为什么忽然把她们二人扯在一起呢。
难不成,又是她失去记忆的那几年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