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六章幌子
倘若王嬷嬷在场,听了沈琼芝这话定然要扑上来捂住她的嘴:我的天爷,少说一句!
晏煜廷完全不生气,反而握住她的手:“你和其他女人不一样,我不会这么对你。”
沈琼芝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在想:这话只怕他也对那贵妃说过。
晏煜廷有多会迷惑女人她上辈子就知道了,海誓山盟对他来说算什么,轻松信手拈来。
大概是她的神情过于明显,晏煜廷笑出了声:“你是不是在想,我也对她说过这话?”
沈琼芝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头:“……是的。”
晏煜廷懒懒道:“你猜对了,我的确和她说过。好听的话而已,谁不会说?要想知道一个人对谁好,只需看做了什么。”
说着手上稍稍一用力,把沈琼芝带入怀中坐着,在她耳边低语几句,笑:“我只这么伺候过你,其他女人不配。你和她们是真不一样。”
沈琼芝脸红得发烫,下意识想打他,手扬起来一半又顿住了。
晏煜廷拿住她的腕轻轻打在自己身上:“想打就打,怕什么?”
二人正说话,大黄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围着晏煜廷绕圈子显摆它的新衣裳。
晏煜廷看了一眼,问:“它身上这褂子也是你做的?”
沈琼芝道:“是,给昕儿做衣裳多出来的布头扔了可惜,就给它又拼凑了一件。”
晏煜廷眯起眼:“有工夫给狗做不如给你夫君做点,到现在都没见着你一样针线上的东西,我一个做皇帝的倒混得不如它了。”
沈琼芝尴尬:“好,我明日就开始做。”
晏煜廷满意了,命人去取上好的针线料子来。
吕程听陛下说要上好的,那必然是挑尖儿里的尖儿,比银雾绸更贵重的也都屁颠地捧了许多来,堆得桌子几乎放不下。
沈琼芝吓了一跳,有些为难:“这么多?这是要把你接下来几年的衣裳鞋袜都包圆了吗?”
那她岂不是就没工夫给昕儿和自己做了。
晏煜廷好气又好笑:“随便挑一个给我做点小东西就是,其他的叫人拿去给你和昕儿裁衣裳。难不成我是那等吝啬之人,舍不得用绣娘,把自己老婆当骡子使?”
沈琼芝放下心来,走过去认真挑料子了。
这对话在他们看来实属平常,吕程又是可靠的心腹,所以没有想着特意要避开他。
然而一旁候着的吕程听完这对话,眼珠子几乎要落在脚背上。
这,这是个什么情况?
陛下和妃嫔在一块儿时大多是调笑浮浪,或者蛊惑哄骗的甜言蜜语,无论如何总是有君臣身份架在其中的。
这主子怎么一点尊卑大小的意思都没有?她以为自己是在和谁说话呢?
而且他从未见过陛下这等鲜活亲切的样子,仿佛是寻常人家的夫妻相处…
沈琼芝挑中了一块玄色的缎子,做了一个绣着松柏纹的祛毒辟邪香囊。
晏煜廷拿到后,当场带在了身上。
他对沈琼芝道:“我去珍美人那里一趟,只喝酒。”
沈琼芝有些莫名,和她说这个做什么呢?
他是皇帝,想去哪去哪,想做什么做什么,她还能拦住不成。
但她也只能道:“你去吧。”
晏煜廷扬眉:“就这?”
沈琼芝发了一会儿楞,尽可能揣摩出一句不出错的话:“少喝点,早些回来。”
晏煜廷已经是彻底住在这边了,小院子等同于他半个寝宫,这么说应该不算太过分吧。
晏煜廷笑了:“好,我听你的。昕儿那边你替我说一声,我已经和你打过招呼,他不许哭。”
沈琼芝无措道:“他还小,懂什么。”
晏煜廷没回答,很轻松愉悦地离开了。
到屏春殿时,珍美人早已梳妆打扮好,柔媚温顺地迎了上来。
殿内也安排好了佳肴金酿,焚香扑鼻,还有隐隐琴音。
两人才喝了没几杯,珍美人便主动贴近了晏煜廷,娇臂缠腰,一双娇怯的眸子满是求怜。
晏煜廷却只是笑,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珍美人眸子微雾,语气也带着点委屈:“陛下,是不是妾什么时候惹您生气了,但不自知?”
晏煜廷问:“为何这么说?”
珍美人咬唇,眸光婉转:“陛下都好久只来喝酒,不疼妾了……”
晏煜廷道:“不止是你,别人朕也没碰。没什么好委屈的,至少朕还愿意来你这边坐坐。”
珍美人愣住了,半晌小心翼翼道:“难不成是陛下身子欠安?”
晏煜廷漫不经心地笑:“是,等过段时日好了,朕好好疼你。”
珍美人松了口气,才要笑着撒娇卖乖,忽然眼神被他身上的一样东西绊住了。
是一个眼生的香囊,并且一看就不是宫中绣娘的手艺,也不是圣上惯用的纹样。
她不敢直接问,而是若无其事继续伺候晏煜廷喝酒。
眼见着晏煜廷有几分酒意了,珍美人才拿捏着时候对他开口。
“圣上,前些时燕贵人来这边哭……”
晏煜廷哦了一声:“她哭什么?”
珍美人苦笑:“自然是想见圣上一面,她曾经那么风光,骤然沦落成这样,只怕是心里不好受。”
晏煜廷淡淡道:“那都是她咎由自取,但凡平日少造些孽,也不会如此。”
珍美人察言观色:“既然圣上这般说,那以后她再来,妾不见她?”
晏煜廷道:“你依旧和她照常来往,别让那花贵嫔一家独大。她有子有女,如今又得了势,若是生出什么心思来恐比燕贵人更危害后宫。”
珍美人神情一肃,连忙答应。
眼见着时候差不多了,晏煜廷起身。
珍美人慌忙恭恭敬敬将其送至宫门口,目送离开。
回殿内后,她凝神思索了一会儿,问自己的心腹宫女杜鹃:“圣上最近可新宠了什么人?”
杜鹃笑道:“主子这话问的,圣上如今就只往咱们这边来,其他妃嫔都见不着他的面,除了主子还能有谁受宠?”
珍美人不由得沉吟起来。
对于自己的“得宠”,珍美人心中还算是有数的。
她不过是圣上的一个幌子,调节平衡的工具罢了。
只要她好好听话认清楚自己应该效忠于谁,以后的位分和体面都不会太差。
想到这,珍美人不禁微微有些得意,觉得自己的运道还算不错,一开始就被圣上看中,站在了最正确安全的地方。
其他女人都太蠢了。
只顾着彼此斗得眼发黑,却忽略了最要紧之人的想法,能有什么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