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九章茶凉
这件事所造成的震动，不比孙鸿渐被任命为首辅时的小。
就连晏煜廷听了也颇有些意外，半信不信：“他真听曲子听哭了？”
新任御前大总管吕程恭恭敬敬道：“回陛下，千真万确，当时许多人都瞧着了。”
晏煜廷笑了笑，没说什么。
不知是不是孙府的气数已尽，最后的繁华煊赫不过是回光返照。
孙鸿渐当上首辅不到两个月，就因酗酒失足跌入河中，直到五日后才被打捞起。
孙老太太得知此事，大哭大喊了几声，气血上涌口吐白沫，头一偏也跟着去了。
树倒猢狲散。
家里唯一能干的人没了，孙鸿业和孙鸿才都是坐吃山空的主，很快就被人哄骗着变卖了所有家当，灰头土脸携家带口回了老家。
在晏煜廷若有若无的打压下，孙源和东厂的处境越发尴尬，一退再退。
顾折风再次来要那东华宫的时候，他一口答应了。
如今叔父没了，父亲也没了，留着那地方招人注意做什么？
倒不如表现老实些，把瑛哥儿守好，等日后自己翅膀硬了，再想法子夺回来。
晏煜廷十分满意孙源的懂事，把他叫到宫中赏赐酒宴。
这也是自打他回京后，两人的头一次见面。
看着孙源那颇有几分死对头风范的举止，晏煜廷眯起眼：“多年不见，你长进了不少。”
孙源道：“多谢陛下夸赞，臣惶恐。”
晏煜廷笑：“用不着这么小心。那姓裴的死了，你依旧是我半子，也是大盛的出色武将，这一点是永远不会变的。东厂那边只要你老老实实的不找事，我自然不会为难你。”
孙源连连答应，感激谢恩。
燕荣荣得知东华宫被要来了，第一件事就是拉着晏煜廷一起，跑去那星月相辉楼看景。
“这里真是奢华出彩至极！那九千岁还是挺宠他女人的。”燕荣荣感慨。
晏煜廷只是笑。
燕荣荣忽然想到什么，回过头娇笑盯着他：“我隐隐听人说，那女人其实也走了，在大夏那边与九千岁葬在一起，只是瞒着这边罢了。你一点都不伤心吗？”
晏煜廷颇有兴趣：“听谁说的？”
燕荣荣有些诧异：“这个很重要么？那可是你曾经喜欢的女人死了呀，你就没什么反应吗？”
晏煜廷笑：“比起她死了，我更在乎你深居宫中，怎么知道大夏那边的事？”
燕荣荣笑嘻嘻道：“真是无情之人！这是我的秘密，我才不告诉你呢。”
晏煜廷搂住她的腰抱在怀中，懒懒道：“别急，晚上有你求我的时候。”
燕荣荣飞红了脸，骂了他一句。
两人调笑一阵子后，晏煜廷似乎是忽然想起什么，道：“对了，过几天我要接一个女人进宫，是我曾经的女人。”
燕荣荣一愣，还没来得及变脸，晏煜廷又道：“她叫徐怀瑾，你可能没听说过，这人是我第一位王妃。”
燕荣荣松了口气，同时暗自笑自己胡思乱想。
夫君早就厌恶了那个女人，而且都死了不知多久了，怎么可能接入宫呢。
燕荣荣笑：“我听说过她。你的事我岂有不用心打听的？都几乎可以背下来了。怎么突然想到接她入宫？”
晏煜廷道：“徐家出了两个能力不错的官员，我打算让他们家牵制一下曹家。接她入宫既可以拉拢人心，也能显示我的宽和仁厚，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燕荣荣心中微微含酸：“那你是不是要宠幸她？”
晏煜廷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得玩味：“后宫佳丽三千，我要宠幸的人那么多，你一个个吃醋哪里吃得过来？况且她们的恩宠加起来都不如你一人多，要吃醋也该她们吃才是。”
燕荣荣心里好过了些，叹了口气伏在他怀中：“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变得越来越患得患失。”
晏煜廷轻抚着她的发：“过些时我就封你为贵妃，掌六宫事，待遇按照皇贵妃来，如何？”
燕荣荣心满意足，但还是要挑刺：“为什么不能按照皇后来？”
晏煜廷道：“你是异族人，我却宠你宠得不像样子，大臣们早有怨言。若太出格等同于把你架在火上烤，退一步是为了你好。”
燕荣荣甜蜜地嗯了一声，紧紧拥住他。
夜深，宫阙深处的一个小院子内。
房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守夜的小宫女桃花吓得连忙起身，去找主事的王嬷嬷。
王嬷嬷早已见怪不怪，备好汤药和银针走进卧房。
没多久里头的声音就渐渐平息下来，院子再一次恢复了安静。
桃花抹去额上的汗珠，悄悄问另一个小宫女梨花：“主子这怪病到底什么时候才好啊？时不时就发作一回。明明肚子都这么大了，圣上却一次都没来瞧过，是不是嫌弃她这病？”
梨花道：“咱们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是了。宫里嫔妃这么多，各个都是不好惹的主，有几个能挣出头的？倒不如守着个不起眼的，熬到岁数了就出去，总好过死得不明不白。”
桃花想想也是。
虽然伺候的是个没名没分也不知什么来头的主子，平日不许她们出院子半步，但胜在清闲轻松。
主子发病时吓人，不发病的时候很好伺候，温柔又省心。
有时候得到了好吃的点心或者其他好东西，也会分给她和梨花。
比起那种高高在上喜欢刁难下人的贵人，遇上这种主子算是命好。
熬着吧！若是能生个小皇子出来，她们能享的福就更多了。
天渐渐亮了。
尽管昨夜没怎么休息好，当日光入内时，沈琼芝还是慢慢醒了过来。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帐顶。
隐约记得自己昨晚好像有点闹腾，却想不起具体的来。
算了，不想了。
沈琼芝想要起身，然而月份已经很大了，行动颇为不便。
桃花和梨花听到动静连忙赶来，服侍着她下地，洗漱过后便是拿早饭来。
一共是六个碟子和两个碗，每一样菜色都不多，看着清淡雅致。
这样的早食放在平常人家或许算是丰盛的，可在后宫里属于比较低下的待遇。
桃花和梨花根据吃穿用度等等规格推测，圣上或许本是想给主子一个答应或者常在的位置，但又想到皇嗣这一层，便等生下来再做决定。若生了小皇子，大概会封作美人？
饭食简单，沈琼芝却吃的很安心舒适，一点点细细品尝咀嚼着，看得桃花和梨花都有些馋起来。
怎么她吃东西就这么香呢？
吃完后略微歇了一阵，桃花和梨花给沈琼芝清洗手和面，扶着她在院子里走趟子。
王嬷嬷吩咐过，主子快要分娩了，得多动动。
直到沈琼芝走得汗都出来了一些，两人才扶着她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