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四章半真半假
孙源知道她难过，便没有坚持当面请安，只让琥珀代为传话问候，或是送些沈琼芝喜欢的小东西安慰。
琥珀本就是半个孙源的人，见少爷这等关切，平日里不多话的她难免在夫人跟前夸赞几句。
“夫人好福气，像源少爷这等孝心的，属实不多见了。”
沈琼芝笑：“该说不说，这孩子虽然有犯别扭闹性子的时候，却一直是心里有母亲的。我这个人性子急，有时候躁起来难免骂他或者拍几下，他也从来不往心里去。”
琥珀道：“夫人待少爷视如己出，一时急了也是出自关心，这点少爷还是心里有数的。”
沈琼芝出了一会儿神，道：“你去把源儿请来。”
此时她的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是时候该处理先前一直挂记着的那件事了。
孙源来到里间，才磕过头，沈琼芝便让琥珀和玛瑙都出去了。
“源儿，你过来坐着，咱们娘儿俩好好聊聊。”沈琼芝严肃道。
孙源依言在她身前的脚踏上坐了。
如今他人高腿长，这样坐着不太便利，只得半屈着膝，尽可能端正坐姿。
沈琼芝缓和了语气，斟酌着问：“我隐约听人说，你在外面……有个女人？”
孙源看着她的眼睛，半晌才轻轻答了一声是。
沈琼芝蹙眉：“为什么要把人藏着，不带回来给我和你叔父看看？”
孙源垂眸：“儿子不敢。”
沈琼芝心里一沉：“有什么不敢的，难不成是你强迫的人家？”
孙源笑：“那倒不是，她和儿子情投意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昨儿他去看她，她如鸽子般直扑到他怀里来，把他的脖子搂得紧紧的。
虽言语不通，只那双眼睛便说尽了依恋和欢喜。
沈琼芝疑惑不已：“那到底是有什么缘由，非要把人藏着？”
孙源沉默许久，半真半假道：“她有夫君和孩子，那边只对外说她失踪于战乱。若是被人知道跟了我，我们俩一辈子名声扫地也就罢了，还要连累母亲和叔父也抬不起头来。”
沈琼芝猛地倒吸一口气。
她知道那妃嫔是有夫君的，可听夫君那意思，老皇帝女人众多又不是什么真爱原配，少一个妃嫔也无事。
可没想到居然有孩子，事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了。
虽说是可以改头换面换身份，可毕竟涉及到他国皇室，日后一旦牵扯起来颇为麻烦。
看着沈琼芝纠结的样子，孙源忽然问：“母亲，你可觉得儿子不堪？”
沈琼芝没太回过神来：“什么？”
孙源盯着她的脸：“不去喜欢门当户对清清静静的千金小姐，反而喜欢有夫君孩子的妇人，是不是把母亲的脸给丢尽了？”
沈琼芝一顿，叹息道：“关起门来我就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了，我自己外头的名声烂账尚且扯不清，哪里有脸嫌你！再说了这种事本就是没有道理的，若能控制得住，世间也不会这么多遗恨怨偶了。最可怜的还是孩子……”
寻常人家也就罢了，小妾私奔逃走虽不体面，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可偏偏是皇室。
若走漏风声，那孩子空有身份体面，只怕是一辈子都要抬不起头了。
孙源握紧拳，自嘲道：“是，所以我不能让人看到她。”
沈琼芝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藏人的事我暂且不和你计较，柳家那边你先断了吧。不然等那柳芸芸对你情根深种，才知道你喜欢的不是她，岂不是害人？”
孙源道：“若她是个想不开的，那的确该断了，儿子另寻一个想得开的。”
沈琼芝有些生气：“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为什么一定非要坑无辜之人？我不催你成亲，你和那女子偷偷摸摸过一辈子就是了。”
孙源笑：“母亲怎么说这么孩子气的话？我一辈子不成亲，难免有些风言风语，无论猜没猜中都是些不好听的。我倒是不在乎别人说我什么，可我要为母亲的体面着想，不能让人笑话母亲教不好儿子，或是苛刻继子。”
沈琼芝愣住了，半天才道：“你倒是个孝顺的，可却拿别人家的姑娘一辈子开玩笑，这怎么能行？”
孙源道：“儿子早就想好了，找个清醒冷静只要好处的，定能一生一世举案齐眉。母亲，这世上不是所有女人都和你一样，不要那些身外之物，只求真心。”
沈琼芝哑口无言。
孙源问她：“母亲可还有什么话要对儿子说？若没有的话，儿子先告退了。”
沈琼芝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你去吧。”
不知是不是屈膝久了，孙源站起身来时，整个人一个踉跄，身形不稳。
沈琼芝下意识去扶他，孙源攥紧了她的腕。
她娇小力弱，怎么可能拉得住高挑精壮的孙源？按理说该二人一起跌倒在地，可忽然力度方向骤然转变，两人一起摔在了榻上。
尽管倒下的瞬间孙源用肘部缓冲了部分压力，可他大半个身子还是结结实实压覆在了沈琼芝的身上，让她不禁低低闷哼一声。
孙源微微一颤，抱紧了怀中娇软身躯，低声道歉：“对不起，母亲，我……”
沈琼芝道：“没事，我知道你是蜷着坐久了腿麻，快起来吧。”
她想要坐起身把孙源扶起来，可这孩子实在是太重了，一时间竟然搬不开。
就在此时，里间的门忽然被打开，沈秋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似乎是想说什么。
话未出口，笑盈盈的面色骤然铁青，她震惊看着眼前的一幕，眼皮直跳。
反应过来后，沈秋兰一把冲上前扯开孙源，厉声道：“你在做什么？！”
孙源看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退到一旁揉膝。
沈琼芝总算是坐起身来了，她安抚道：“兰儿别急，是你源哥哥半蹲着坐久了腿发麻，不是他要动手打我。以后得换个高些的脚踏了，或者直接坐椅子上，省得这么大个人了还遭罪。”
沈秋兰冷笑：“看来源哥哥回京后只顾着玩乐，连功夫都荒废了。马步几个时辰都不麻的人，如今坐一会儿脚踏就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