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九章浔鹤
邓氏有些发愁:“这不就是想不到新鲜的么?劳你再替我出个主意,事成我好好谢你。”
沈秋兰思索半晌,道:“九姑前两天说过心里偶尔不太安宁,还是姑父给她弹了几首曲子才晚上睡得踏实些。只不过姑父是个忙人,即便有心,只怕也难经常给她弹。不如二太太去寻个琴技高超些的琴师,顶好是擅弹安神宁心之曲的。这样不但九姑得了好处,姑父也感你们的情。”
虽说从外头找人进来未必可靠,但裴府那边审人极严,有什么不对的也不会放进来。
比起操这个多余的心,九姑开心舒坦是最重要的。
邓氏一听,两眼发光,不由得紧紧抓住沈秋兰的手摇了摇:“好孩子!我也不说什么虚的了,你那边缺什么尽管开口,我都给你弄来。”
沈秋兰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要对方反而过意不去,笑着道:“正好最近又想串珠花了,上次二太太送来的那些材料我很喜欢,若是有,再送一点来吧。”
邓氏笑:“这有何难!”
回府后,邓氏迫不及待地把沈秋兰出的主意和沈云柏说了。
沈云柏亦是大喜,对妻子道:“这个法子极好,你我分头派人去寻,嘴紧些,别露了风声叫大房那边知道了,倒叫他们抢在我们前头。”
邓氏道:“那是当然,我又不是个傻的。”
她一边打点送去沈秋兰那边的细珠碎宝等物,一边派人四处打听搜寻厉害的琴师,沈云柏那边亦是想尽法子动用人脉物色。
京中琴师很多,他们又舍得重金求才,很快就来了许多人碰运气。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虽都听着不错,可总觉得差了些什么。
邓氏对她夫君道:“好听是好听,就是听了人反而更精神了,就没有轻缓柔和些儿的?”
沈云柏也这么觉得:“小妹睡不着觉,这等弹得疾风骤雨的送去反而不合适,还得软绵的才行。”
邓氏道:“你再去找人,把这一点说明白些,不要叫人白跑。”
沈云柏答应了。
这选拔堪比内宫选妃,严苛至极。亲友送来的,他们打听后送帖子请来的,毛遂自荐的……少说也有数百人。
一轮轮听下来,夫妻俩听得耳朵快起茧,脑子里都是嗡嗡琴声,看到琴都打哆嗦。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最终他们终于撞到了一个极为合适的。
在听到这琴师曲儿的瞬间,两人对视一眼,几乎激动地抱在一起。
就是他了!
沈琼芝听说二房送了个盲琴师来,有些惊诧。
她并不打算在府里养琴师。
裴玉朝琴技说登峰造极也不为过,听过夫君弹曲,再听那些所谓名琴师的也不过如此,何况还是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
但二哥二嫂特地送人来,并在帖子里把此人夸得和花儿一样,她也不好直接回绝。
还是走个过场听一听,随便赏点什么再打发吧,这样面子上过得去些。
琥珀等人引了人到外厅来,那琴师小心摸索着给沈琼芝磕头。
只见是个约莫二十的年轻男子,虽蒙着眉眼,却依旧看得出是个容貌出色之人,身姿与气质皆是清雅至极。
看到此,沈琼芝越发诧异了。
怎么会送这么一个人来呢?虽然是个盲者,却也多少有些不合适。
就在她疑惑之时,这琴师摆好自己所带之琴,慢慢弹奏起来。
听到琴声后,沈琼芝瞬间明白了。
若说夫君的琴声能带她神游山川美景,那此人的琴声便让她觉得恍惚间飞来一片又一片洁白软柔的云朵,将自己层层包裹安抚,逐渐迷失,不想其他。
一曲未尽,她眼皮都有些微微发沉了。
直到旁人忍不住称赞喝彩,沈琼芝才回过神来,一时间有些踌躇不决。
玛瑙看出来夫人为何犹豫,轻声提醒:“夫人,不如晚些等老爷回来,让他做决定?也不一定要留在府中,时不时传唤也行。”
沈琼芝想想是这个理,便问此人:“你叫什么名字,师从何者?弹得这般出色,想是名师出高徒了。”
盲琴师恭恭敬敬道:“在下名浔鹤,琴艺师从家母,并非什么名师。能得夫人赏识,不胜荣幸。”
声音轻柔和缓,令人如沐春风,如同他的琴音。
沈琼芝又问:“你如今在哪供乐?”
浔鹤道:“因目盲来去不便,又不得贵人喜欢,并无固定献艺之所。寻常都靠熟人介绍引到酒楼弹几曲换个饭钱,时常饱一顿饥一顿。若能得夫人看顾,免去奔波之劳,就是造化了。”
这话颇为可怜,但也有些难以理解。
沈琼芝问他:“你弹得这么好,为何不得贵人喜欢?”
浔鹤有些局促,垂头道:“在下也不知为何。”
一个老道些的小厮笑着给夫人解惑:“想是生得太清俊了些,又不迎南风,反而怕勾走了后宅女眷们的心思,故而不喜欢。”
沈琼芝顿时也局促起来,有些后悔多嘴问这么一句。
她想了想,道:“此事我不好一人做主,还得问问老爷的意思。你且先去歇着,晚些等老爷回来再召你。无论最终留不留在这府里,往后都会经常叫你过来,你也不用去酒楼那边碰运气了。本来也看不见,来去怪不方便的。”
浔鹤欣喜答应谢恩。
夜里裴玉朝回来后,听夫人说了此事,便换了衣单独去前厅,命人带那浔鹤过来。
他听完曲,命人揭下那浔鹤的蒙眼布,确定是否真的是盲者,又盘问了一番其来历背景。
问毕,裴玉朝道:“你先在这府里伺候几天,若合适便留你长居府内。”
浔鹤磕头谢过。
回房后,沈琼芝问夫君觉得此人如何。
裴玉朝道:“琴技不错,若身份没什么问题,以后就留在府里给你解闷。”
沈琼芝笑:“我夫君真是少有的贤惠大度,一点都不多心。”
裴玉朝也笑:“夫人见多识广,再好看的男人也腻味了。他长得虽好,倒也算不上倾城绝色,想是构不成什么威胁。要紧的是他看不到你,这就省去了最大的麻烦。”
沈琼芝又好气又好笑:“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天天跑出去看漂亮男子一般!我只看你一个就够,怎么都看不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