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五章无分
自古以来婆媳和睦如亲母女的,能有几个?
不是这样压倒那个,就是那个踩死这个。
就算不斗得你死我活,平时各种鸡毛蒜皮矛盾也会有不少,客客气气面子情都算烧高香。
儿媳糊弄面子不打紧,孝顺的儿子也离了心不复以往,她可要怎么活啊。
哪怕只有一丝儿偏向老婆孩子或岳家那边,孙老太太都受不了!
本来孙老太太觉得,自己二儿子这么优秀,就算作散了这个,也会有其他的儿媳补上。
可看着他孑然一身至今,再想想他外柔内倔的性子,她意识到自己造了什么样的孽,一时间心头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孙鸿渐笑道:“老太太多虑了,我和她迟早要散。况且最大的根由在我身上,老太太别往自己身上揽锅,好生养病才是。”
虽说也有形势迫人的缘故,可更重要的是,他犹豫了,没有留她。
如果他不惜代价咬死不肯放她走,任凭那两位何等利害,也始终有伸不到手的地方。
那么做的话,他和她会一起跌到红尘炼狱最底层去,虽互相折磨受尽痛苦,却能相守一生。是甜是苦,或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孙鸿渐知道,刚成亲的那几年,她是爱他的。
曾经他不清楚,可后来他明白过来,二人其实相爱过。
只不过是有缘无分。
孙老太太以为二儿子这话是在安慰自己,不由得越发愧疚,嗷地一声大哭了起来,老泪横流。
孙鸿渐劝了几句,外头说源少爷来了,正在书房里等着。
他让兰香进来服侍老太太洗脸喝汤药,自己则回了二房那边。
孙源见到父亲,恭恭敬敬给他端正磕了几个头。
见他如此,孙鸿渐便明白了些什么:“你要去北边?”
孙源点头,道:“前线战事吃紧,儿子身为大盛武官,怎可逃避?”
孙鸿渐让他起来,道:“这是你分内之事,又是你的志气,我不好拦你。只不过为国尽忠可以,不要冒险贪功,做上次那般糊涂事。”
孙源笑:“父亲放心,我如今分得清轻重。”
孙鸿渐问:“这事可曾和你母亲说过?”
孙源不笑了,微微垂下头:“还不敢和她说。”
孙鸿渐道:“迟早要说。你早些告诉她,她也好为你置办随身之物,多看你几天,心里也不至于那么难受。”
孙源答应了。
二人又说了几句话,孙鸿渐便催孙源回裴府去了。
一路上孙源酝酿好言语,来到正房请安,没想到裴玉朝也在。
看到他在,孙源心里反而安定了几分,也更有勇气说出接下来的话。
有裴叔父安慰母亲,想是能好过许多。
他跪在两位跟前,把自己过几天要去北边的事禀知。
沈琼芝本就还在为谢清如的事还有些低沉,一听到这个,半天不能言语。
裴玉朝让孙源起来,叫他在旁边的椅上坐了,问跟的哪路兵军。
孙源道:“暂且跟的右十三营,等到了那边或许还会打散重编。”
裴玉朝说的话和孙鸿渐竟是差不多:“可以拼命杀敌,但不可意气用事。你是个可造之材,往后前途无量,早早折了反而是大盛的损失。”
孙源看着裴玉朝的脸,本想说几句不出错的客套话,可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却走了样。
“叔父,我以前不懂事,还请你看在母亲的面上不要和我计较。”
裴玉朝笑:“我本也没有生气,不用担心。”
孙源看向沈琼芝:“母亲,你怎么一句话都不对儿子说?”
沈琼芝道:“话都被你俩说完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孙源连忙又磕下头去:“儿子不孝,让母亲忧心了。”
沈琼芝忍着心酸把他扶起来,叹了好一会儿气,咬牙道:“你天生是该走这条路的人,我拦不住,也不费那个劲了。把你叔父的话记在心上,不要乱来。”
孙源郑重答应。
他才告退,裴玉朝便把沈琼芝揽入怀中,轻抚她的发。
沈琼芝本想笑着问他做什么,自己又没哭。
可被夫君这么一安抚,话没说一半,眼泪就不受控制落下。
问清楚路上所需后,沈琼芝亲手给孙源置办随行行李,又命人求了好些平安符缝进衣袍中,并又打点供灯一事。
孙源离了京,裴玉朝见妻子越发沉闷,便主动抽出工夫来,陪她在香月湖一带玩乐几天。
也是这时,沈琼芝才知道自己如今的宽松日子不仅仅是因为没了王府那边的威胁,也是因为辽人那边忙于应战,暂时没工夫派人来下手。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东厂的明卫暗卫抓了好几波意图对她下手的人,大多数和那些去庄子的人一样,是辽国的细作。
其他来路的人也有,不过不成气候,或者不太认真,暂时不用特别顾虑。
沈琼芝听得心惊胆战,同时也有了点异样的安慰。
果然是树大招风,看来遇到的事多也不完全是她自己的原因,她夫君也要担一些责。两人都是祸水的话,搅在一起谁也别嫌弃谁。
沈琳不知从哪打听到这个风声,得知他姑母姑父这几日都有空闲,便和妻子商议着请他们来府里坐坐。
“自打殿下离京,咱家父子几个的官儿虽还做着,却总吃些眉高眼低的,一天不如一天兴头。不趁这个机会好好和姑母拉近关系,以后不得被二房那几个骑在头上?”沈琳叹息。
曹氏是个有见识的,道:“咱们两个能有几斤重,只怕请不动人,说出去越发遭人笑话。不如托公婆出面,再找个合适硬仗的由头,不怕姑父他们不来。”
沈琳笑:“还是你聪明。”
说着匆匆忙忙去找他母亲李氏商量。
李氏听了后,半天没言语,最终叹息一声道:“当初我叫你不要打着殿下名义在外招摇,你总不听。姑爷他虽不言语,心里头岂有个不恼的?别连带着我和你爹的老脸也要挨打。”
沈琳有些惭愧,同时也有些委屈:“姑母那么小心一个人,平时啰里啰嗦叫咱们别出风头,就是想打姑父名义招摇也不敢啊。”
李氏越发生气了:“你就不能不招摇?”
沈琳连忙哄他母亲:“儿子知错了,只是现在说这些都晚了,早些和裴府那边缓和关系才是。怎么说都是骨肉至亲,血浓于水,为了点小事生疏了可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