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五章痴念
裴玉朝只一眼便看出来这三人是被下了药，神智已无。
他命人把他们几个扯开拿冷水泼了，穿上衣裳灌了解药，押送回去慢慢审。
晏明川问他要如何处置方姑娘，裴玉朝道：“无论实情如何，到底是丢了皇子府的脸，自是要处罚打发。”
晏明川道：“若此事非她本意，还请不要罚她，送回这边来便是。本是受害之人，再遭一次罪，倒叫我于心不忍。”
裴玉朝道：“殿下仁厚。然而府内出这样的事，少不得要彻底清查整顿一番，到时候不可心软。”
晏明川道：“此话说的是。还好你送了虞姑娘到我这边来，有她在，想是能很快查出下手之人。”
裴玉朝只笑了笑，没有接话。
晏明川又道：“殿内人多嘈杂，酒气令人头昏，正好我有些事要同你商量，不如我们去茶厅坐坐。”
裴玉朝同意了。
一行人到了茶厅外，其他人都止步，唯有那喝得半醉的丫鬟被裴玉朝搂在怀中，看样子是不打算和她分开。
晏明川识趣，并未出言多问，而是命人拿了软枕细毯等物进来铺在一旁榻上，好让这宠婢躺得舒服一些。
这丫鬟倒也心大，居然躺着躺着睡着了，还睡得很香。
二人正说着些要紧公事，忽然外头说虞姑娘求见，晏明川让进来。
虞不负进来时，晏明川微微一愣。
平时几乎素面朝天的她，此时竟然描眉画眼，穿着娇艳颜色的衣裙，带着些钗环首饰，看起来颇有几分精致。
不仅如此，据说是不喜欢脂粉熏香的她今夜一并破了例，才入内来一会儿，浓郁的香气就蔓延开来。
这铺天盖地袭来的甜香让习惯了淡雅熏香的晏明川有些不适应，却不好当着裴玉朝的面避开，倒显得嫌弃他手下心腹。
“见过殿下，大人。”虞不负克制住情绪，尽可能平静地下拜。
晏明川道：“起来吧，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禀告？”
虞不负放慢了语调，不慌不忙说了一些听起来的确很重要的事情。
等说完，差不多是两盏茶的工夫了。
晏明川道：“知道了。辛苦你，且退下吧。”
虞不负低低答了一声是，又看向始终一言不发的裴玉朝：“还有些事需单独向大人禀告，不知大人可方便挪步？”
晏明川才要主动避让，裴玉朝却道：“有什么事直接说，殿下不是外人。”
虞不负只得说了两件无关紧要的事，对着晏明川使了使眼色，方才告退。
晏明川会意，当是裴玉朝顾忌自己面子才婉拒，便找了个由头暂时离开：“我去换衣，晚些回来。”
裴玉朝嗯了一声。
没多久那虞不负果然又折回来在外头求见，裴玉朝思索片刻，终是见了。
这回虞不负注意到了一旁榻上睡得香甜的丫鬟，不由得暗自咬牙，眸底闪过一丝阴翳。
方才心中紧张，不曾往两边看，人又被毯子遮掩住了，故而没有注意到。居然在这么要紧的地方也不避嫌？还真是惯得上头上脸的。
呵呵，睡吧，睡死才好呢。
等天亮，这小蹄子就会发现变天了。不知今夜得意洋洋的她，到时候会是何等神情呢？
虞不负跪在裴玉朝跟前，恳求他：“大人，皇子府这边眼见着没什么要紧事务了，可否让我回东厂继续侍奉大人？”
裴玉朝问：“我为什么把你送到这边来，你心中可有数？”
虞不负心里一个咯噔，半晌道：“我……我不知道……”
裴玉朝道：“我不喜欢蠢人，若连这么简单的缘由都猜不出，你也没必要回来了。”
虞不负面色微微一变，不敢继续装糊涂，只能忍耻磕头：“大人恕罪！我想的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平日里小心谨慎从未逾越，问心无愧，便不曾搭理外头那些风言风语。早知大人会因此不快，我一定好好严惩那些乱嚼舌根的人！”
裴玉朝凝视着她，语气带着几分淡淡的玩味：“问心无愧？”
虞不负不敢直视他的眸，既是被其气场震慑畏惧，也是怕掩不住心中情思：“是，从不曾有过半分妄想！我这样的，哪里配得上大人这般卓越出众之人……”
裴玉朝沉默半晌，忽然轻笑了一声。
虞不负吓得浑身发颤，就在她快要绷不住之时，裴玉朝说了一句让她瞬间僵住的话。
“如果我说，你配得上呢？”
虞不负缓缓抬起头来，直勾勾看着裴玉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那双如琉璃般潋滟绝丽的眸子不含半分感情，却看得她心跳加速，口舌发干。
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他难道对自己……
虞不负忽然意识到什么，猛然出了一身冷汗，慌忙重重磕下头去：“大人勿要戏言，我绝无这等心思，更不敢将天比地，折辱大人身份！”
好险，差点就不打自招了！！
大人怎么可能觉得她配得上？？
只不过是故意这么说，试探她罢了。
眼下事情还未推动成功，一旦她这个时候承认，下场可想而知！！
裴玉朝淡淡道：“不过是做妾侍，谈不上什么折辱。空有美色的丫鬟我都可以收用，何况是你这等才干之人？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圣人，夫人也管不了我。”
虞不负楞了半晌，心几乎要狂喜炸裂在胸腔，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本以为要用不齿的手段才能勉强做大人的女人，可没想到大人竟然对她也有意？
不，这依旧是大人的试探。他对夫人那等专情，怎么可能会想要收她为妾侍？
等等，大人最近开了荤，连丫鬟都收用了，定是和夫人感情出了问题。
那就是说，这番话是几分可能是真的，只要她点头承认，岂不是……
眼前这般美好前景蛊惑着，换做以前虞不负早就扑上去与大人互诉衷情了。
可不知为何今夜的她本能地害怕，浑身颤抖，不敢轻举妄动分毫。
裴玉朝见她不说话，便道：“既然你无意，那就算了。退下吧，只当今夜之话没有说过，往后也不要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