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章合宫
孙源疑惑:“若是如此,父亲是怎么知道的呢?”
孙鸿渐一顿,笑:“当然是你裴叔父告诉我的。”
孙源笑:“说来也是稀奇,父亲和裴叔父的关系一直这等要好,毫无嫌隙。”
孙鸿渐道:“他是个大度之人,看的也是更远的地方,自然不会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不早了,你回去吧,记得替我向你母亲谢谢这药。”
孙源答应了。
次日晌午,他去正院那边寻母亲,却被告知夫人在湖边放纸鸢,便改到那边去。
只见许多丫鬟媳妇打扮得花花簇簇,众星捧月围绕着珠光宝气的沈琼芝,在那拍手观赏叫好。
半空中泊着几个极大极漂亮的纸鸢,一看便是出自京中最好的风鸢坊,虽是纸做的,却如金玉般闪闪发光,隔得那么远都能感受到工艺的精湛。
孙源还没来得及上前,忽然就看到一个丫鬟拿着剪刀,刷的一下把纸鸢的线给剪断了,那纸鸢顿时飘飘摇摇,飞去了远方。
他吃了一惊,不料旁边的人欢呼起来,笑得更厉害了。
沈琼芝看到他来,笑着对他招手。
孙源走过去请安,沈琼芝问:“你可会放纸鸢?”
孙源道:“会一点。”
沈琼芝笑:“你说一点,那肯定不少。来,挑一个放起来给我看。”
孙源挑了一个轻盈些的,试着调整了一番,果然很快就腾空直上云霄。
沈琼芝看得眼睛发光:“我就说吧。”
孙源笑:“还好凑巧上去了,没打脸。”
沈琼芝笑着拿过剪刀,一下子把他手里这个也给剪断了,周围又是一片欢呼。
孙源怔住了:“母亲……”
沈琼芝解释:“先前不小心弄断了一个,没想到看着那纸鸢飞到别处去,竟然挺有意思,就玩儿上瘾了。”
一旁的玛瑙笑嘻嘻道:“夫人一开始还心疼呢,说这种玩法有些糟践东西。咱们都和她说,这一个纸鸢才多少钱,却能换来夫人乐好一会儿,实在是太划算了。若是老爷知道,哪怕用金箔做纸鸢一天割断几百个,也不心疼。”
沈琼芝笑:“他不心疼我可心疼,用金箔做纸鸢就不是找乐子,而是给我找罪受了。”
孙源也笑了笑,但没有说话。
明华宫内,药香弥漫。
圣上额上铺着冷帕,面色极差。
皇后在一旁轻手轻脚服侍,尽可能不制造出声音惊扰他。
圣上睁开眼,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她。
虽说对薛贵妃存着利用之心,但他也确实喜欢那个娇艳的张扬美人,皇后这种性子容貌他不喜欢,自打成亲后便冷落至今。
可以说,皇后没有孩子,不是不能生,最大的原因在于他。
换做其他人都会心生怨恨,可她却一直老老实实,只是低调躲避,从未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当的来往,更不提勾结。
或许是因为上了年纪又生了病,又遭遇连连挫折,再心如铁石的人也难免有瞬间心软,正如此时。
这个女人的青春年华,已在宫中消磨殆尽。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在想什么,会恨他吗?
圣上伸出手,握住了皇后的手。
皇后一惊:“圣上……”
圣上轻声道:“别累着了,让其他人来就好。”
皇后身子微微一颤,眼圈发红,声音也有些无措:“妾不累,能这样服侍圣上,是妾的福气……”
看着她这样,圣上心中越发怜惜。
他道:“过去是朕不好,往后,咱们好好过日子。”
皇后落了泪,轻声答应。
然而,在离了寝宫回到自己宫殿后,皇后就如变了一个人般,满面的漠然平静。
一个小内侍过来半跪轻声禀告:“娘娘,九千岁想要上华宫,还请娘娘想办法在圣上面前进言。”
皇后点点头,道:“你回去告诉他,本宫定会尽力。”
小内侍答应着退下了。
皇后打开妆台屉,从中取出一个长盒,轻轻打开来。
里面全是些雍容华彩的耀眼首饰,熠熠发光,每一样都价值惊人。
这些,全都是东厂那边送来的。
以后,这样的东西她还会有很多很多。
只要她按照九千岁说的做,将来就会变成大盛最尊贵的女人,再也无人敢看轻她。
曾经薛贵妃耀武扬威,可她的首饰中有这般大气华贵的吗?
平素低调俭朴的皇后从中挑了一对硕大的金镶宝石耳坠,带在了耳上。
看着镜中的自己,皇后满意地笑了。
几日后,沈琼芝听说夫君从圣上那儿把上华宫给要来了后,震惊得不行。
裴玉朝笑:“怎么这么惊讶?”
沈琼芝半晌问:“你要上华宫做什么?”
裴玉朝道:“上华宫距离东华宫不算太远,里面的木材砖瓦都是不错的东西,我打算拆了后作为他用,并与东华宫合建为一处。以后你可以过去尽情游玩,那里的山水都是活的。”
这只是理由其一。
更重要的是,二宫合一,便能占据极为有利的兵马位置,还能阻断南面京外援军道路。
往后无论是逼宫还是平乱,没人比他更顺手。
扶持起来的人不听话,杀起来也方便。
沈琼芝问:“那边可以放纸鸢吗?”
裴玉朝道:“当然可以,到时候给你留一片草场,可以边骑马边放纸鸢。”
沈琼芝道:“我还想要个和官湖一样漂亮的大湖,以后我们可以一起泛舟垂钓。”
裴玉朝笑:“好。还有别的想要的么?”
沈琼芝想了一会儿:“暂时想不到了,等想到我再告诉你。”
裴玉朝轻抚她的发:“不急,慢慢想。只要是你夫君能弄到的,都给你弄来。”
沈琼芝搂住他,开玩笑道:“我要天上的月亮,你能弄到吗?”
裴玉朝沉吟片刻:“我尽力想办法。”
沈琼芝坐正了身子:“我是开玩笑的,你可不许记在心里胡来。”
裴玉朝笑:“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沈琼芝瞥他:“说我爱钻牛角尖,其实你才是最极端那个。别人知道事情艰难,可以当做玩笑一笑而过;你就不一样了,只要你打定主意做的事,就恨不得一条道走到黑。”
裴玉朝微微一怔。
沈琼芝又道:“以前这样也就罢了,如今咱们有了瑛儿,多少收着点,他还指望咱们呢。这世间多少人有了孩子就有了软肋,只能顾全大局,天大的委屈也要吞下去,不能和一个人似的潇洒刚强。”
裴玉朝看着她的眼睛,搂紧了她:“夫人说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