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代价
温浓道：“你让我好好想想。”
泰玲垂头丧气答应。
她觉得温浓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可自己也想不出。
事已至此，除非老天开眼一下子收走那个妖精的命，否则温浓主子是一点机会希望都没有了。
沈琼芝并不知南苑那边发生的事。
她大半颗心都挂在孩子身上，有事没事都要往哥儿房里走几回，把其他事都耽搁了。
新奶娘劝她：“哥儿如今安安稳稳的，福华寺那边殿下给他点了灯，还派了专人照看着。那寺庙向来灵验得很，夫人无需担忧。”
沈琼芝听了这话，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夜里，她和裴玉朝说起此事，心中颇为发沉。
裴玉朝静静听她说完，道：“瑛儿也是我孩子，日后他总有求得到我的地方，到时候还人情不迟，你不用总记挂着。”
沈琼芝心中松快不少，点点头。
瑛哥儿回家数天，精神已恢复如初，不但没留下什么不好的病根，反而比以前更活泼爱笑了。
看着孩子灿烂的笑脸和十分有劲儿的小胳膊小腿，沈琼芝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人总算不再紧绷着了。
她的心思收回了一些，开始思索南苑那边的事情。
不知是不是想什么来什么，这日，温浓竟然带着泰玲等贴身侍女郑重其事来拜见沈琼芝。
这还是头一遭。
沈琼芝心中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见了她。
事情至今没有确切的定论，她不好弄得太僵，另外她也想知道温浓来找她做什么。
简单的寒暄后，温浓轻声细语向她道歉。
“我汉人言语不大熟练，故而不曾好生向夫人问安，还请见谅。”
沈琼芝顿了顿，道：“言重了，我也是因为言语不太通的缘故，甚少派人去你们那边打招呼，彼此见谅吧。”
温浓目不转睛凝视着她。
沈琼芝被看得有些心里发毛，微微笑道：“怎么，我脸上有字吗？”
温浓摇摇头，道：“没有，我只是觉得夫人长得实在漂亮。我们那边的男人很少抵抗得住你们大盛美人的诱惑，如此柔弱可怜的风姿在大夏女子身上很难见到，偏偏这样东西最动男人的心。”
沈琼芝下意识想到了那天这些人说的话。
她自嘲一笑：“漂亮又有什么用？不过是个娇滴滴的废物罢了。还是像你这样能干厉害的人，更能配得上大夏的男儿。”
这话一出，泰玲等人面色都变了。
温浓却是没听出话语里的刺，因为当时她不在场。
她认真地对沈琼芝道：“配不配得上不是外人能决定的，如果那男儿心属他人，外人觉得再般配又有什么用呢？实不相瞒，这次我来这边不仅仅是为了联姻一事，更是为了替姨母看一看你，她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把裴大人吃得这样死死的。”
见对方忽然提到大王妃，沈琼芝心里一震。
裴玉朝和她说过他和大王妃之间的关系，这大王妃虽不至于能和她耍什么婆婆威风，但也算得上是有分量的长辈。
一定要形容，那就是姨母姑母这种关系。生母不在的情况下，这样的存在显然不容小觑。
如果没有什么特殊必要的理由，她不想得罪大王妃。
沈琼芝调整了表情，道：“说来惭愧，成亲后一直在这边抽不开身，日后若有机会一定亲自拜见她老人家。”
不料温浓却摇摇头：“如果她没有主动派人来请你，你还是不要去拜见她了。”
沈琼芝一怔：“为何？”
温浓道：“裴大人应该是不怎么和夫人说大夏那边的事。故去的老亲王只有两个孩子，一个是二王妃生的长子，另一个就是裴大人了。如今一份家业都落在姨母手里，那二王妃和长子虎视眈眈，一直想要把裴大人扳倒取而代之。姨母苦心积虑保护扶持裴大人，为他挑中了好几个有权有势的正妻人选，只可惜……”
沈琼芝沉默了。
温浓又道：“当初姨母听说那西梁国的公主看中了裴大人，高兴得不行，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借这个机会除掉二王妃母子回到大夏做个名正言顺的王侯，可没想到他竟然放弃了唾手可得的一切，依旧回到了你的身边。”
沈琼芝半晌道：“你真是太谦虚了，明明汉语这等精通，说出来的话深奥到连我都听不懂，怎么还说自己不擅长呢？我是个蠢人，听不懂弦外之音，你不妨说明白些。”
温浓叹息一声：“大盛如今逐渐强盛，不再像以前一样需要大夏的庇护，怎么会甘心让一个外人长期把持朝堂？而大夏那边本就有轻视汉人的风气，裴大人这般优秀出众，就是因为身上有一半汉人的血才一直没能顺利继承家业，如今又娶了你……往后只怕是连姨母都镇不住那些反对他的人，等二王妃母子积攒够了力量夺走家业，裴大人就腹背受敌了。”
沈琼芝垂眸：“按照你的说法，他只有娶一个或者几个大夏的正统贵女，得到她们亲族的支持，生下汉人血统偏少的孩子，才能站稳脚跟对吧？”
温浓道：“是。这等乱世，没有权势力量，如何护得住夫人这样倾城之色？据说那齐王对夫人一直不肯死心，倘若哪天裴大人势弱，他将如何阻止齐王夺走自己的妻子呢？回不去大夏，大盛安身不牢，难道你们要背井离乡逃去天涯海角吗？”
这一连串发问让沈琼芝心里如被塞进了一把滚热的砂砾，带着灼热的扎疼。
“裴大人的心都是夫人的，娶多少妻妾也不会影响你在他心中的地位，反而能让你们长相厮守安稳度日。孰轻孰重，夫人还是好好想想吧。就算不为了自己，还有瑛哥儿呢。”
温浓说完这些就告辞了。
沈琼芝发了很久的楞。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越发深刻意识到，裴玉朝为了夫妻相守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舍弃了多少重要的东西。
而她不但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实际性的好处，还让他陷入了这等被动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