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果脯
其实,沈老太爷做主要孙鸿渐来,就料到新旧女婿会在婚宴上碰面。
他觉得这没什么,上次孙鸿渐被芝儿打了一耳光新女婿都没生气,后头俩人聊得还挺好,这次想必也不尴尬。
之所以会一僵,是因为自己此刻和新女婿太热切要好了,怕前头女婿看着吃味。
不知为什么,即便外头人都说孙鸿渐放下另有新欢了,他也总觉得这孩子还是挂念自家女儿的,看到新人胜旧人这一幕该有多心酸啊。
沈老太爷咳嗽两声,不动声色收回自己的手,改而朝孙鸿渐笑着点点头:“鸿渐,你也赏脸来了啊!”
孙鸿渐笑着和老太爷见过礼,又与裴玉朝见礼,两人的态度都十分自然,并没有什么局促的地方。
“老太爷言重了。府上嫡长孙大婚,这样要紧的大事我不来,还等什么时候来?”
这话好熟。
沈老太爷倒吸一口气,挠挠头,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哈哈哈,你们年轻人聊,我去接待别的客人了啊!”说完鞋底抹油溜了。
孙鸿渐看着沈老太爷做贼心虚的背影,不由得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裴玉朝道:“正好角落那边有一张空几,不如我们去那里坐?”
孙鸿渐笑:“多谢裴翰林相邀,我正愁人多应酬麻烦呢,求之不得。”
两人坐在一起说笑聊天,十分和睦相投。
这诡异的情形吸走了场内大部分人的目光和注意力,大家表面上谈笑风生喝酒凑趣,可眼神时不时飘到这边来。
还有人从他们身边经过十几次装路过的。虽听不清他们说的话,但看看奇景也是好的。
沈琼芝不知道前头发生了什么,她刚刚吃到一块蜜饯觉得好吃,于是拿了一些来想给裴玉朝尝尝,没想到才走来就看到这个情形。
她转头拔脚就走,裴玉朝却叫住了她:“夫人,到这边来坐。”
众目睽睽之下,沈琼芝头皮发紧,只得挪到裴玉朝身边坐了。
这里是关系较为近的亲戚专属待客内厅,许多夫妇都同时在场和族内亲戚叙旧,并不是隔开来的男女席,她和裴玉朝坐在一起倒也不显眼。
可问题是对面还坐着个孙鸿渐,这个角落顿时就格外显眼起来,说是光芒万丈都不为过。连装路人的都忘记走路了,只顾着偷看他们这边。
孙鸿渐笑道:“裴夫人最近气色不错,看来过得很舒心惬意,如此我便安心了。”
沈琼芝本能想要怼他,可想起上次裴玉朝说的话,便放平了心态,客套一句:“牢孙大人挂念。”
说完这个她便不再开口,而是低头盘弄手里的蜜饯。
原本完整的蜜饯被她盘得有些碎,沈琼芝决定等会直接丢了,重新再给夫君拿一份。
她这平平无奇的反应让孙鸿渐微微有些诧异。
他看了看裴玉朝,又看了看沈琼芝手里的蜜饯,笑了笑。
裴玉朝问孙鸿渐:“听说府上如夫人有了数月之喜,若真如此,提前恭喜孙大人。”
孙鸿渐笑:“月数尚小,现在恭喜有些早了。说到这个,为了这点骨血我倒是认识了一位对症的大夫,那人擅毒,又是个妇科圣手。我问过他金鳞散的事,他说了许多要紧的事情,不知裴大人可感兴趣?”
裴玉朝果然很感兴趣:“还请孙大人赐教。”
孙鸿渐道:“金鳞散是阴寒之物,无论如何用药或外物去解,也只是解个大概,残毒早已深浸脏腑,难以清除干净。平日里还好,遇着妇人头胎分娩时则极为凶险,需用银针护住几个要紧的穴位,否则残毒会反冲进心头血脉,不死也成废人了。”
沈琼芝手中蜜饯被扯成了两半,猛地看向孙鸿渐。
孙鸿渐笑着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裴玉朝。
裴玉朝默然片刻,问:“此话当真?”
他手下有不少懂毒的高人,妇人科那边也有安婆这样厉害的人物,但从未听过这个说法。
孙鸿渐道:“我原先也不信,他说自己是东华宫的旧相识,姓袁,曾经做过圣手的首徒。想必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不会乱说。”
裴玉朝微微眯眼。
如果是那个人说的,倒是有几分可信。
同时精通毒和妇人科的人只有这么一个,若不是兼有所长,也很难发现这么一件事。
就在裴玉朝沉思开什么样的条件之时,孙鸿渐拿出一个小小的羊皮卷轴给他。
“我也不知裴夫人何时有喜讯,怕到时来不及,便让那袁大夫提前将穴位和要注意的事写下来。一直事情繁忙来不及给府上,恰好今日遇到,你们收下吧。”
裴玉朝接了,笑道:“孙大人高义。日后若是有用得着处,尽请开口。”
孙鸿渐叹息:“怕是等不到日后,那位大人已在路上,过几天就回京了。”
裴玉朝道:“不是说年底前后才回?”
孙鸿渐笑:“此人向来善变,就是为了打对手一个出其不意。好在我该准备的事都已准备好,后事也已交代清楚,是胜是败只看这个月。”
裴玉朝道:“今日得孙大人所赠,过后即便败了也不用担心那些至亲,我另有安排。”
孙鸿渐释然:“有裴大人这句话,我算是后顾无忧了。”
裴玉朝看着身旁低头不语的沈琼芝,温和问她:“怎么把手弄的这么脏?”
沈琼芝茫然抬起头,看着掌心里黏糊糊的果脯,顿时有些尴尬:“我只顾着听你们说话,手上没停着,就……”
裴玉朝道:“我去叫人拿水来给你洗手。”
沈琼芝慌忙道:“不用,我自己去就是……”
裴玉朝笑着按住她的肩,道:“你好好坐着,替我陪孙大人说说话,我很快回来。”
说着便起身离开了。
下一瞬,沈琼芝感觉自己快要被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的目光给射穿。
不用抬头四处看,她也能知道在场绝大部分人都在看这边,搞不好其中还包括她的父母兄嫂。
她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手心,脚趾快要缩成一团。
这要是被老父亲记在心里,过后不得把她打得满屋子乱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