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傲慢
沈琼芝心里清楚,像裴家表哥那样的绝色之人,是很难不被惦记的。
萧霓月不过是偶尔瞥其容颜一眼,便心心念念了那么久,不惜动心思接近她套取消息。
身为九千岁的义子,他肯定时不时往宫中去,难免碰到长公主。那长公主本来就是个放.浪形骸之人,瞧见这等美色岂有不动心的?没强抢民男就不错了。
沈琼芝越想越不安,索性不想了。
下次直接问他,自己想又想不出什么名堂来。
孙鸿渐握住了沈琼芝的手,温言道:“好芝儿,就最后几个月,咱们别闹得太难看。至少让我对那位大人有个交代,好吗?”
沈琼芝想抽回自己的手,见抽不动便放弃:“那位大人到底想拿我做什么?”
孙鸿渐道:“等那位大人不管事了,我再看情况告诉你。”
沈琼芝心中憋闷,又无可奈何。她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来,白氏疯了孙鸿渐又没疯,不可能为了她一个问题拿自家人性命开玩笑。
算了,再忍忍吧。
也不算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她知道了很多事情,也有了一个明确的离开期限。
往后若是想知道什么,还是去问裴家表哥。这个孙鸿渐太可恶,太狡猾,问多了反而可能把自己的事交代出去。
孙鸿渐见沈琼芝屈服,心底一松。
他说了几句推心置腹的话安抚沈琼芝:“你就安心住在这府里,有什么事尽管找我,我来替你办。我再坏,也坏不过那些对你下手的人。不然的话,那些护着你的人岂会愿意此时让你留在我身边?”
沈琼芝无言以对。
的确,裴玉朝也是这么说的,他说现在孙府相对而言最为安全。
这种感觉就像是外面全是豺狼虎豹,而孙鸿渐只是一条暂时无毒的蛇。
以后会不会害她不好说,至少现在他没有理由伤害她。
沈琼芝越想越悲凉,先是笑,随即落了泪。
孙鸿渐拿帕子给她拭泪:“好好儿的怎么哭了,是我说错话了?”
沈琼芝推开他的手,骂道:“你为什么可以这么冷血,发生这样的事情还能如此镇定?你的女人死了,孩子被狼叼走了,你就一点都不心痛吗?果然白氏说的没错,你这个人,根本没有心!”
孙鸿渐沉默了许久,自嘲笑:“她来到我身边的时候,我就预料到了今天。若是注定不能长相守的人,我怎会放纵自己生情?从头到尾,我只把他们看做同路人,这样即便发生了什么也不会过于伤怀。”
“芝儿,真心是最大的软肋。即便有,你也要藏起来,不能让其他人看到,否则你和那个人就都完了。”
沈琼芝呆滞住了。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孙鸿渐话里有话,却又弄不明白他到底说的是什么。
次日清晨,白氏“发急病没了”,孙府按照姨娘的规格给她办了丧事,悄无声息地下了葬。
也不知孙鸿渐是如何处理的,这么诡异的事情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奇怪,大家都只是叹息白姨娘年纪轻轻就这么去了。
至于她那些疯话,没人当真。
毕竟从外人的角度来看,白氏说的那些根本不可能。她一个清净书香人家小姐,嫁到孙府天天有人盯着,哪有功夫去生孩子,还是两个?怀胎十月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住。
一件事站不住脚,其他的也被归为疯言疯语,即便白氏说自己是皇后也没人奇怪。
宋双儿也这么觉得。她认为是白氏长期无宠又想男人本就憋得半疯,又被她抓住把柄,两下一结合就吓出病来了。
“太太,我看呐,她就是做贼心虚,活该!还好死了,不然以后孙家的名声都给她糟蹋完咯。”
沈琼芝沉默着,并没有搭腔。
白氏头七那天,她来到了白氏的坟地。下车后,其他人听她的命令都在远处候着,没有过来。
这里位置不好,人烟稀少,墓前冷冷清清,不像是有人来祭拜过的样子。
她没有料到,白氏会死得这么快,并且还是以如此凄惨的方式。
被自己心爱的男人亲手杀死,倘若她没有疯,最后一刻心里头会在想什么?
到底是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孙鸿渐一开始就明白的道理,白氏未必不明白。
可同样的境地,孙鸿渐始终冷静清醒,白氏却动了心,乱了智,最终把自己葬送。
明明是两辈子痛恨着的人,可如今看着她的下场,沈琼芝却笑不出来。
事情真相虽还未完全清楚,可至少她已看明白,白氏不过是另一个自己罢了。
她这辈子的不幸,和沈琼芝上辈子的不幸,根源都是一样。
来自同行之人的寡恩无情,来自个人在命运洪.流前的无力和卑微,来自高高在上操控一切之人的傲慢。
白氏和她那两个孩子不过是被推出来的丑角,真正令她痛苦一生的,是宫里那位手上沾满了鲜血的所谓大人。
若不是那个人,她本可以和万千寻常女人一样,平平淡淡,安安稳稳度过一生。
都是因为那个人……
沈琼芝恨得心里发苦,因暂时什么都做不了,转而恨起了自己。
回府后,沈琼芝把二房后院的姬妾全部都重金遣散了。
本来有些人不愿走,只想什么都不做懒着混口饭吃,可沈琼芝不许她们留下来。
“我给你们的钱,即便不嫁人也足够你们殷实过一辈子。不想做生意的就买些田地房屋吃租子,想做生意的我这边铺子的管事都可以帮忙带你们一起,想嫁人的,我也可以找人给你们介绍合适的。你们没必要一辈子在这里守活寡,去过更好的余生吧。”
她的态度很坚决,给的钱也多,大家听她的话后都动了心,纷纷磕头谢过太太,拿着钱离开了。
孙鸿渐就这样看着她把自己的后院全部散尽,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孙老太太那边想要问怎么回事,也都是他给拦下了,全都包揽在了自己身上。
姨娘通房们走了,跟着伺候的丫鬟婆子们自然也没必要留下。沈琼芝问过她们的意愿,留的留,放的放,毫不犹豫。
短短几天二房就少了一半的人,顿时显得空旷了不少。
看着这情景,沈琼芝心里才算是稍微舒缓了一些,不再那么沉甸甸压着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