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挽风抬头望过去,只见南陌一身玄色祥云锦服站在那边,身上披着一件银灰色的斗篷,他轻轻拍了一下身上的积雪,然后一双深邃的眸子望了过来。
“南陌,怎么会是你?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她一脸狐疑地看向韩大夫,然后心里的不安再次席卷而来。
“韩大夫,小姐的毒解了?”
南陌轻咳了一声,然后问道。
“嗯,大概再过两日,便可恢复了。”
“多谢韩大夫。”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况且我也没做什么,这全是南相大人还有……”
韩大夫轻叹一口气,然后拿起桌子上的药箱,转身出了屋子。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儿?谁告诉你的。”
“白砚之。”南陌看了她一眼,继续道,“你们离开的前一天晚上,他来找过我,让我照顾你。”
“不可能!他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南陌,你到底知道什么?”
“挽风,你跟我回去,即便你不再是宋国女帝,你也是宋国的护国公主,如今圣武国虎视眈眈,夏国,还有其他邻国都想分一杯羹,你难道真的放心就这么离开?”
“这些事情,现在都和我无关了。况且,有你和秦业在,我不担心。至于长营军的掌印,我已经交给李太傅了。”
“那我呢?你当真……对我已经……”
南陌想要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却在触及她衣袖的那一瞬间,动作怔住了,那双漆黑幽深的瞳孔,紧紧盯着宋挽风的背影,紧张地抿着唇。
“南陌,或许曾经的宋挽风真的喜欢过你,但只是曾经。我不想跟你回去,不管是作为护国公主还是宋国女帝。接下来,我只想当普通人。”
她的前半生,从没有为自己活过,接下来,不管是三天,还是三年,她想顺着自己的心意活着。
“他在十里之外的梅花林。”
宋挽风闻言,眼前一亮,语气十分急切,“梅花林?多谢!”
她一把扯过挂在一旁的披风,然后便打算离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南陌忽然开口叫住她,声音带着一些期望,“你恨我吗?我曾经……那么对你。”
宋挽风脚步一顿,沉默了片刻后,背对着他说道,“恨过,但我知道,你并没有真的想杀我。”
否则,这两年多,南陌有无数次机会可以亲手杀了原主。
计划成功的那一次,其实也是原主有意为之,否则南陌派出来的两名杀手,根本就近不了身。
“可我还是伤到你了。”
“南陌,把宋国交给你,我很放心,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创造一个太平盛世,我会看着的。”
说完,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转身跑了出去。
十里地外的梅花林,是上次他们逃难的时候偶然路过的,她还说有机会要在这里造一间小房子,有个小院子,然后跟自己喜欢的人过平平凡凡的日子……
宋挽风的毒虽然已经解了,但躺了这么多天,身体还十分虚弱。
等她骑马赶到梅花林的时候,入目便是一大片粉色的花海,除此之外,荒无人烟……
“白砚之!白砚之!”
她找了一圈,始终没有见到想见的人。
她想起这几个月,白砚之时时刻刻都在自己的身边,但凡她有任何情况,第一个出现的人,也始终是他。
她的原身是一株彼岸花,再加上元神的缺失,对情爱本就无法参透,但此刻,宋挽风只要一想到白砚之,心脏便一阵阵的抽疼。
“白砚之,你到底在哪儿,你答应过我的,等我好了,就娶我,你不能失约。”
“我知道你就在这儿,你肯定在,你为什么不见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出来,好不好……”
“你别丢下我……”
宋挽风蹲在地上,眼睛里面蓄满了泪水。
忽然,一阵风拂过,她听见花海深处,细碎的叹息声,似是无奈,似是心疼。
宋挽风猛然起身,朝叹息声传来的方向跑过去,身上的披风被树枝勾了下来,披散的秀发上,落了几朵梅花,她里面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内裙,单薄地站在男人的面前,仿佛风一吹,她便会晕过去。
白砚之身上穿着厚厚的银灰色狐裘,帽子的边缘压得很低,几乎挡住了他整张脸,但即便如此,宋挽风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白砚之。”
白砚之的声音很轻,“你别过来,我怕吓着你。”
“为什么?你到底在躲我什么?为什么会吓到我?你怎么了?”
一连串的问题在宋挽风的脑子里盘旋,她一路上想过无数可能,甚至想过,所谓的解毒,会不会是把‘天骄’转移到了白砚之的身上,所以他才不远见自己。
“你不该来找我的,跟南相回京都吧,他答应我,护你周全。”
说着,白砚之转身,不再去看她那张含泪欲泣的脸,一手捂着抽疼的胸口,强忍着将她抱进怀里的冲动,说着违心的话。
“白砚之,你今天如果敢走,就再也见不到我了,我说的见不到,是真的见不到了。就算你以后想回京都偷偷见我,也见不到了的。”
见白砚之没有停下脚步,宋挽风抿了抿唇,直接冲了过去,然后伸手死死抱住他的腰,声音有些嘶哑:“你答应我的事情都没有做,你不准走,没有我的允许,白砚之,你不准走!”
冷风拂过,将他的帽子垂落,露出满头的银丝,宋挽风愣了愣,眼中闪过一些茫然,和无措。
白砚之轻叹一口气,然后转身看着她,神情十分的平静,“答应你的事情,我只能下辈子再……”
“不要!我不要下辈子,我不相信什么下辈子。我就要现在,你该不会以为你这几根白头发,就能劝退我吧?”
“小风,我……”
“你以内力助我解毒,所以……你方才脚步迟缓,是因为失去了内力?你的头发也是因为我?”
“这都是我自愿的。”
“白砚之!你把我宋挽风当成什么人了?不就是没有武功了吗?我有,不就是头发白了吗,我迟早也会老的,我不是同情你,也不是习惯你在我身边,我只是……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醒过来,看到你不在,我就慌了,我好怕永远都见不到你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宋挽风的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攥了一下,疼得脸色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