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几人去了公安局。
贺小雨一定要跟着去,只好把两个孩子留在家里。
公安局里审了一夜,先把贺志飞弄醒,他又哭天抢地的哀嚎,贺章下手是狠,他那手不废也得残。
但你要去哪说理,没地方说理,你都掏刀子了,人家可以说是自卫。
几人到得早,公安局的人刚交班,付洋在办公室等着他们。
“审得怎么样了?”贺章问他。
付洋端着浓茶喝了一口,带他们往暂时关押的牢房走,“贺志飞那小子,被你一收拾,还有什么不往外倒的,想来偷钱,还想……”
他看了林书颜一眼,贺小雨皱眉,昨天她可看到贺志飞敢把林书颜往床上扯。
“呸,臭流氓,我昨天要有空,非得踢他一脚断子绝孙。”
付洋看她一眼,开口道,“不过还有点事,你们猜的没错,他是有人指使的,收了人家的钱,替人家办事。”
贺章眉梢挑了起来,发出一声冷笑,林书颜也很清楚怎么回事。
只有贺小雨一头雾水,“什么,他上头还有人?”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到暂时关押的房间。
贺志飞一脸鼻涕眼泪,双眼无神瘫坐在角落,抱着自己扭曲的那只手,疼死他了,疼死他了。
另一边,刘力一脸狰狞,沉着一张脸,还在大喊大叫,“把我叔叫来,我要告诉我叔!!”
看到付洋,刘力更激动起来,疯狂拍打着牢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付洋,你放我出去。”
“吵什么!”付洋厉喝一声,“刘力,你还真当自己是个角色?”
“付队,”外边传来一道严肃的声音,付洋回头一看。
哦,赶巧了,正是刘力他叔,刘同年,公安局现在的副局。
刘同年刚到局里就听到消息,连办公室都没来得及去,直接到了这边,他约莫四十五岁的年纪,自己没有儿子,所以从小到大都很疼这个侄子。
在他看来,自家侄子虽然有些不着调,但哪会真得做什么坏事,不至于被抓进来。
这付洋就是看不上自己,所以每次迁怒刘力。
刘同年快步走过来,路过贺章时候,眼神顿了下,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只是看着就怵人
“叔,叔你来了,快放我出去,我快死了,他们想打死我啊!!”
看到刘同年来了,刘力一下激动起来,开始控诉付洋几人,“叔,我手断了我手都断了,还挨了打,就是他,就是那个人把我手卸了的。”
刘力呲牙咧嘴,眼神恨不得杀人,想起昨天晚上,那个男人一过来,就把自己手卸了,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他疼了整整一个晚上。
刘同年看他垂在身边的手,狠狠瞪了一眼贺章,又看向付洋。
“付队就是抓了人,也不能乱用私刑,你这是……是不合规矩的!还有这个人打人,要抓就该一起抓了!”
“你有病吧!”
贺小雨第一个听不下去了,首长家的小姐哪里受过这种气,“合着你侄子上我们家偷东西,我们还不能打小偷了?你想徇私,我就去举报你!”
付洋唇角扬了下,又压了下去,“刘副局要讲规矩,我们就好好讲讲规矩,你别急。”
他转身冲着外面喊,“过来几个人,把他们带去审讯室!”
外边一下跑来几个手下,打开房门把三人拖了出来。
“轻点!”
刘同年赶紧上手去扶自己侄子,审讯又怎么样,就算是偷点东西,赔钱就好了,关不了两天,但这个打人的可就不一样了。
“把这打人的也给我抓走!一起审了,”他冲着贺章,大声吼着。
那几个警卫员站着没动,看了付洋一眼,“付队?”
付洋还没开口,贺章冷笑了一声,“审我?你也看看你够不够格,擅闯私人住宅,偷窃金钱,伤人性命,卸他一条手是便宜他了。”
他侧身看向付洋,眉宇之间一片寒冰,“李局呢?我看今天这事得让他来。”
付洋抬头示意走廊那头,“这不是来了吗。”
公安局的人摸不着头脑,“怎么抓个小偷还让李局亲自过来了?”
平时抓个小偷付队直接就处理了,该蹲局子蹲局子,该下乡改造点下乡改造。
“不过那刘力是刘副局的侄子啊,听说亲得很呢,他把刘力当儿子养,将来准备让他给自己养老呢。”
“那李局怎么又来了,李局都半个多月没过来了,现在上头不是还忙着大案吗?”
“不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啊。”
全部人被带去了审讯室,李局端着大茶缸坐在桌子后面,一旁是记录员。
跟刘同年比起来,李局堪称是和蔼可亲,人有些胖,脸上笑呵呵,呷一口茶又‘呸呸’吐出两片茶叶子。
目光在贺章身上一扫而过。
得嘞,今天这十八区的活阎罗在这里,有他什么事。
想到李政委还特意打电话来让自己多关照贺章。
李局摇了摇头,还用他说,他巴不得十八区批了贺章的报告,让他转到自己局里来,上头案子多,付洋一个人忙不过来,多一个贺章岂不美哉。
但想也知道不可能,就公安局这小地方,哪里容得下这尊大佛。
“行了,说说吧,怎么个事?”李局把大茶缸一放,身子往后一靠。
人是昨晚审过,付洋简答说了下事情,“贺志飞、刘力,还有那个胖子,三人昨晚潜入苏园小区偷窃、伤人,被抓了。”
“哦,抓个小偷那你把我叫过来干嘛,你这大队长越当越回去了?”李局横他一眼,谁都听得出来不是指责。
付洋懒洋洋道,“哪能啊,我刚准备办了,这不是刘副局有意见嘛。”
刘同年上前一步,语气愤慨,“李局,偷窃行为是不是事实,这事还得再审,但我侄子的手可是实打实被这人打了的,应该把他们也抓起来!他这是故意伤人!”
“小周,昨晚的审讯记录。”
记录员将审讯记录递了给李局,上面清楚记着昨晚三人的口供,刘力、胖子确实是奔着钱去的,也动手了,贺志飞比较复杂点,又牵扯出其他事情。
“刘局,这已经审过了,偷东西是事实。”
刘同年是不相信刘力真敢进别人家偷东西,在他眼里,刘力就是个孩子。
“不可能,大半夜的,刘力还被人打断一只手,谁知道是不是被吓得呢!我要求重审。”
付洋神色冷了下去,“所以,刘副局是在怀疑我和受害者串通污蔑?”
“我没这么说,我只是要求重审!”
贺章靠着桌子,也听够了,嗤笑一声。
“倒是不知道,李局你这公安局是这副样,要是李政委知道了,怕能从今年笑到明年去。”
他语带嘲讽,当真是看了个笑话。
李局老脸挂不住了,“诶,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呢。”
刘同年眼神在贺章身上来回,一时惊讶贺章怎么敢用这种语气跟李局说话,还有李政委是指谁,他一下子能想到的李政委也就……
“成,要审,现在拉出来审!”
贺章站直身子,从口袋掏出自己的军官证,十八区的军官证是有区别的,他身为十八区的团长,特殊事情能用特殊手段。
就比如他抓了个人,不管犯了什么事都能进行审问、质询,甚至可联合当地公安局判刑。
军官证丢在李局桌前,贺章声色俱厉,浑身气势已经跟刚才不同。
林书颜敛眸,第一次见贺章处理事情的模样……
有一说一,她很吃这一套,有能力的男人谁不喜欢啊!
她今天一下都没敢瞧贺章,昨晚那个吻太……太涩情了,她一想起来就手脚发软。
早上起来时,多亏贺章已经下楼了。
她换了衣服吃了早饭,就跟人来到公安局,到现在也没说上一句话。
刘同年往那军官证上一瞥,还没看清楚,那边一直在角落里不吭声的贺志飞大叫起来,“哥,堂哥,我,我我我……昨晚都是乱说的,我没没偷东西,你是我堂哥,我就是去你家找你,没偷东西。”
刘同年脸色一喜,“原来是亲戚啊,那不就得了,你堂弟带朋友上你家去走亲戚,哪里就是偷东西了,我就说这里面有……误会。”
刘力赶紧帮腔,“就是,自己堂弟都抓,怕不是故意的吧。”
贺章没搭理几人,转而看向林书颜。
小姑娘今天倒是不吭声了,文文气气跟贺小雨站在一起,看她还躲开眼去。
不过这时候也不能不说,林书颜看向贺志飞。
“昨晚你进来的时候我可没有给你开门,半夜一两点上我家,拿铁丝撬门,这是走亲戚?”
“嫂,嫂子,你还在我家住过两个月呢,咱们谁跟谁啊,都是一家人,嘶——”贺志飞说得激动,手又开始疼,忍不住呲牙咧嘴。
“呵,不熟,”林书颜瞪着他,“付队,我昨天有一卷钱不见了,三百块,用一根橡皮筋捆着。”
刘力心里一虚,昨晚他们搜身的时候自己把钱藏裤子里了,没被拿走,但怕什么,谁能知道他这三百就是丢的三百。
“我们可没有拿你的什么三百,没见过。”
贺章眼神冰冷,斜他一眼,高大的身影带着极强的压迫感,刘力顿时不敢说话了,他也不知道怎么的,每次被这男人看一眼,心里就怕得慌。
“搜身!”
贺章丢下两字,警卫员看了看李局,李局喝着茶示意听他的。
警卫员立即对三人进行搜身。
然后从刘力裤子内部缝着的一个口袋里找出了那卷钱。
说起来,昨晚付队让他们搜得不要太认真,奇奇怪怪的。
那卷钱被放到桌上。
林书颜有点嫌弃……放裤衩子里干嘛!!
以后还怎么用!!
“那钱是我自己的,凭什么说是你们的!”
林书颜气恼道,“三百块、橡皮筋,很不巧,我还喜欢在钱上写一下序号,没错的话这些钱的左下角有数字。”
刘力呆在那里,干巴巴挤出几个字,“我,我也喜欢写数字,左下角,1……1到30号。”
十块一张,三百块三十号,刘力觉得自己很机智。
“不好意思,我记错了,在右下角,这里是66-96号。”
警卫员一看,“这位女同志说得是对的,钱是她的。”
贺章审视着他,“还有什么好说?三百块钱加上付队和公安局的同志亲眼所见,你们还有伤人行为,我想,怎么判,条例应该有很清楚的规定。”
这时候正是严抓严打,三百块,偷窃闹事,伤人,要细细算起来,起码关个七八年。
刘力求救地看向刘同年,“叔……叔,我……”
刘同年怒气冲冲,伸手去拿桌上的军官证,“你凭什么插手公安局的事……”
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十八区的军官证,名字是贺章。
十八区的团长贺章。
这京城还有几个贺章。
刘同年不敢置信地看着贺章,又看看李局,嘴唇抖了起来,“你,你是贺首长家的……”
难怪第一眼看到他就觉的有些眼熟,还被他浑身的气势震到。
贺章凉凉开口,“上面可没写什么贺首长,刘副局应该识字,我没空管你这侄子的事,该怎么判,李局应该有定夺,现在刘副局可以出去了。”
刘同年不敢吭声,刚刚还一脸不忿的神情收敛下来,埋首没再说话。
得罪谁不好,得罪贺章。
现在别说是刘力,自己都要遭。
刘力还搞不清楚状况,什么首长,什么东西啊。
“叔,叔你怕他做什么啊,他谁啊,能有你大!!”
“啪——”
刘同年手高高抬起,一巴掌砸在刘力脸上,狠声道,“让你偷东西,我,我也管不了你了!!”
付洋挥挥手,让人把刘力和胖子带走,单独留下了贺志飞。
李局端着大茶缸站起,“诶,这边交给你们,刘同年你跟我来一趟。”
审讯室一下安静下来,四人对着贺志飞一人。
贺志飞牙咬的‘咯咯’响,“你,你们想干嘛啊——我什么都没做。”
贺小雨忍不住破口大骂,“贺志飞!你无耻,敢带别人来偷我们家,你疯了是吧!!”
贺章语气森然,“谁说他只偷了东西。”
贺小雨想起来了,“对,你收了谁的钱,来干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