削瘦黑影失去了理智,如同失控的战车,朝着她这边冲了过来。
姜遥无处可躲,也没有力气躲,体力和精神皆已透支,汗珠浸湿了额发,湿哒哒贴着皮肤,呼吸沉重,耳膜鼓动,一阵阵尖锐耳鸣袭来,意识也在慢慢脱离。
她站在原地,看着冲过来的钟守方,唇角却缓缓扬了起来。
轰
薄雾萦绕的领域之中,闪电从天而降,泛起耀眼的金光,落在削瘦黑影上,好似爆炸一般,他身上轰鸣不停,雷龙震散了黑影,黑影重新凝聚,又被雷电震散。
重复了十多次,雷鸣停止,难以凝聚的黑影像是一滩死水融化在领域水面上,缓缓向她这边流动。
姜遥看到这一幕并不意外。
她死了这么多次,不是简单地缝合黑影,一边缝,一边将白毛赠予的金色符箓也缝到他的黑影里。
担心符箓威力不够,除了那张稀有的金色符箓,她还缝了近百张雷火符,威力不够,数量来凑,她一向严谨。
只要他驱动体内的阴气,符箓便会启动,一张连一张,即便大罗金仙来了,也会被轰成渣碎。
即便如此,姜遥也是谨慎地站在原地,脚步未动,深色瞳眸被薄薄灰雾遮掩,居高临下地看向成一滩死水的钟守方。
等待时间漫长,姜遥意识越来越模糊,也没倒下,身体和精神都在强撑着,硬是熬到了领域系统声音响起。
吞噬完毕
姜遥眼前一黑,天旋地转,往后栽倒而去,接着失去了意识。
..
领域外。
赫连音遭到了玩偶人的攻击。
摘了雾石的玩偶人醒来,像机器人一样执行着命令。
“杀。”
它顶在脖子上的玩偶毛发很假,但是真的,一只猫耳被削落,只剩一只,被纱布缠了好几圈,看着除了呆憨,多了一股子滑稽。
玩偶人这次没有召恶鬼,而是操控着铜钱剑,铜钱剑一分二,二分四,齐唰唰指向赫连音的方向,快速刺去。
赫连音目光触及铜钱剑之时,愣了一下,铜钱相连,由红绳编织而成的剑,她曾见闻无行用过。
这一愣神,一柄铜钱剑向她面门刺来,赫连音没有躲,抬手紧紧攥住了那把剑,手心被锋利铜钱割破,血液渗出,染红了淡金色的铜钱,顺着边缘滴落。
她身影一动不动,双目凝视着直冲面门的铜钱,在柄端处,刻着闻无行三字。
赫连音瞳仁颤着,整个人呆在原地,任由着四面八方的铜钱剑割破皮肉,眼圈缓缓泛红,不感疼痛,甚至弯起唇,笑了起来。
玩偶人站在不远处,对于她突然的笑,没有任何反应,继续操控着铜钱剑对她发起攻击。
有一柄铜钱剑向着她后脑处迅速刺去,沉浸在情绪之中的赫连音陡然被一股力推开,脚步跌跌撞撞,撞倒了脚边的花盆。
推她的人是沈俞。
沈俞身体已经透明了大半,推她全靠肩膀,承受着刺过来的铜钱剑,肩背皮肉被刺穿,她闷哼一声,倒在地板上。
她看赫连音被刺那么多下,还以为不疼呢,原来这么疼。
“锵”
赫连音挥动重剑,斩落一柄铜钱剑,接着将沈俞扯到身后位置,看到她身体逐渐透明,忍不住开口问:“你怎么样?”
沈俞忍痛摇头,那柄剑将她肩胛骨刺穿,断裂的骨头硌着肉,动一下都痛。
按理说,她的忍痛能力应该很不错的,但不知为何,现在这些疼,她都有些难以承受。
这种异常,是从她身体变得透明开始的。
沈俞垂眸,看着消失的手臂,情绪复杂。
死亡对她而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一点痕迹都没有。
她脑子里出现了许多记忆,来不及梳理,显得拥挤混乱。
对于自己的身份,她是记起来了的。
沈俞是她的姓名,从小她的心愿便是成为警察,为人民服务,扫清一切邪恶黑暗,让所有人生活在平安、没有危险的世界里。
她的思想过于天方夜谭,在这个世界,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和死亡。
沈俞逐渐接触这个世界,即便发现了其中的阴暗面后,想法并没有改变。
倘若她无法改变这个世界,那她就改变周边的环境。
这是她心愿也是一直以来的梦想。
关于钟守方,沈俞是爱过他的。
和他是在一起命案结识,他作为林老天赋最高的弟子,以主办人的身份,创办了一场国内最高生物会议。
在他会议中,有人被谋杀,钟守方向警方提供了一些信息,协助警方以最快速度破获了这起命案。
他不太会说话,性子闷,在离开警局前,找到她,半不出一句话。
沈俞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不想让他难堪,与其交换了联系方式。
也不止她,她的老师也看出了他的想法。
对她揶揄道。
“小俞,你也老大不小了,给你推了那么多的优质男性,你都不喜欢,这一个也不错,你试着接触接触。”
沈俞当时敷衍过去。
她很忙碌,作为重案组的总组长,她需要奔各地,连轴转,忙得停不下来。
根本没时间谈情说爱。
第二次见面,是在飞机上,钟守方去外地出差,一看就是那种工作很强,但生活之中什么都不懂的人,在机场来来回回走,想问路人,但又不敢问,鬼鬼祟祟的,差点被她当小偷逮住。
问他为什么不带助理,钟守方低着头说:“他家里有事。”
巧也巧,他和沈俞搭乘的是同一班机。
沈俞帮了他,带着他登机。
经过这一次,他们之间的联系多了起来。
旁人都问,沈俞为什么会喜欢一个闷沉、孤僻内向,对于生活,晕头转向的人?
沈俞自己也不知道。
也许是待在钟守方身边,她比较放松,不像平时那般忙忙碌碌,她挺喜欢和他待一起,平静的时候。
他们在一起了两年,这两年聚少离多,看似情侣,其实也不像,至少在沈俞看来是这样的。
直到一场失踪案,她查到了他的身上。
沈俞怎么也没想到,一向观察力强悍的自己,竟然对枕边人毫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