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话被一声尖叫打断的姜遥神色骤然一凝,疾步往阿冬方向走去。
只见阿冬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一手紧紧攥着白布,脸色比那块白布都要惨白,泪水打湿了她的口罩,哭得喘不上气来。
崔果果见此一幕,脚步变缓,不忍地撇开了眼。
白布下。
全身皮被剥去,披着狗皮的小小身影。
这种无比残忍的造畜手段是从古时传下来的。
‘人狗’,既会吟诗,又会作字。
在小孩六七岁拐来,用特制的秘药涂抹外皮剥去,再披上新鲜的狗皮,喝狗奶,长久与狗待在一起,渐渐会长出狗毛,成为‘人狗’。
还有‘鼠美人’、‘人头蛇’、‘骷髅美人’、‘花瓶姑娘’、‘敲锣熊’……等等。
惨无人道。
这就是吴桥杂技团的秘密,受到无数人追捧的原因。
在学堂学念诗,唱歌跳舞、唱戏,都是为了在杂技团成为一个个人不人、兽不兽的怪物。
阿冬埋在姜遥怀里痛哭。
她是对那些小孩们感情最深的人。
还记得在地窖里,他们仰着清澈期盼的目光望着自己,好奇地听着村外世界的故事。
阿冬没有哭多久。
她重新站了起来,胡乱擦拭眼眶滑落的眼泪,给小旺盖上白布,泪水浸湿白布,留下一个个泪渍。
崔果果走过来问:“现在什么安排?”
姜遥眼神从白布上移开,落在犹如世外桃源般的江潭村上面,淡淡地说。
“进村。”
既然确定了小红是吴桥的人格之一,便能联想到,白天的人格是小红,而夜晚则是吴桥。
副本主线探索进度到了90%
还差10%,这个副本就能永久关闭。
而剩下这些进度,该从哪里获取?
姜遥有一个念头。
恐怕是要她们看完整场吴桥杂技团表演,任务才能彻底完成。
观看表演过程中,肯定会遭遇危险。
她们三人面对一个毁灭级诡怪,毫无胜算。
吴桥是一个具有反社会人格的人,纯粹的坏人。这种人永远不会停下犯罪的脚步,想让他改邪归正,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我有一个计划,到时候需要你们帮忙。”
阿冬没有半点犹豫,点头答应。
崔果果而是问:“什么计划?”
姜遥向她们详细说了一下,说完又道。
“尽可能拖延时间。“
“在保证你们的安全下。”
崔果果听着眉头拧成麻花。
这完全是搏命的计划。
但目前为止,也没有再好的办法。
寒雾散去,明媚阳光落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下山的路不算漫长,阿冬平时也很少说话,此时越发沉默,安安静静地跟在身后。
崔果果是对感情不太敏感的一类人,和她天赋有关。通常情况下,她感受到的情感,是别人的一半。
所以昨晚剥狗皮,发现是小旺时,她第一时间想到不能让阿冬看见,盖上白布,转移话题。
但没想到,阿冬还是看见了尸体。
姜遥在这时问:“崔果果,你为什么选择留下来?”
这是她一直想问的,但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问出来。
以这几天的了解,崔果果很会审时度势,一发现不对,就会选择全身抽离。
但在其他玩家都选择完成普通任务,离开副本的时候,她却选择了留下来。
一旦选择留下,就无法再离开,除非完成最终任务。
当时系统播报的时候,姜遥听到剩余三人,除了她和阿冬,首先想到的是段程。
出乎意料的是,段程与崔果果的选择与之相反。
崔果果安静了两秒,慢吞吞说:“没什么为什么,为了道具啊,我相信你能通关。”
姜遥没说话。
气氛凝滞了许久。
快到村口时,崔果果叹了口气,如实回答。
“我妹妹虽然活着离开了《义庄》诡域,但是队友里最倒霉的一个,全身瘫痪、什么药都不管用。”
她怔怔地望着前方,苦笑道:“以前是她保护我,现在我也该保护她了。”
所以她十分惜命,且又十分渴望获得能够治愈一切伤病的药物道具。
玩家道具可以挂在交易系统里,至今未有能起死回生、治疗重症疾病的药物道具。
希望渺茫。
玩家若是瘫痪、四肢无法动弹,重病……依然需要进副本。
不过若是有人愿意代替,便不用进副本。
姜遥无法宽慰她什么,只能说:“放心,我们一定能离开副本的。”
崔果果笑了笑不再说话。
江潭村近在咫尺。
周遭出奇的寂静。
她们都察觉到不对劲,没来得及开口,眼前骤然一白,深陷昏迷。
.
等姜遥再次醒来,如同入梦一般,所处四周环境改变,系统关闭,商城那一栏成了灰色,背包契约也一样,点不了。
像是置身《义庄》诡域里一样,只能靠自己。
但她发现自己动不了,四肢都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姜遥抬眼,看见一张床上躺着一人,女孩看着十六岁,瘦成皮包骨,病痛折磨得她连喘息都困难,但在床边,放置着一架老式输氧机。
机器很庞大,上面印着洋文,在这个年代,这种机器根本见不到,只有大城市里的腰缠万贯富商、或是高官,价格贵得离谱。
女孩与姜遥在江潭村见到的十三岁的小红长得一模一样。
墙壁日历挂着年月份。
是吴桥杂技团遭遇火灾,全部烧死的前一年。
不久,门外走出一个人,是熟人。江潭村的村长何富,他像是老了十几岁,满头白发,沧桑颓废,坐到床边叹了口气。
“小红啊,吴桥说,国外医学发达,什么移植心脏,我听着不错。努力撑着,爹爹我一定救你的。”
何富说完一番话,便离开了房间。
姜遥跟着他出了屋子,看见何富去找吴桥。
吴桥和小红长得一点也不像,穿一身得体的白衣白裤,样貌生得俊秀,很难想象他会是建立吴桥杂技团的人。
“富叔,放心吧,专家在路上了。”
何富眉头拧在了一起,干巴巴地问:“换心的孩子会死吗?”
吴桥从怀里拿出一条雪茄,点燃,烟雾腾起。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富叔,你都亲手埋了那么多小孩了,还问着这种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