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
赢初弦指了指他悬挂在客厅墙上的两张遗照,对吕广立说:“那两只鬼你们也熟悉得很,他们的照片还在墙上挂着呢。”
吕广立听到她这句话,脸上的血色顿时退得干干净净。
在这一刻,他忽然感觉到客厅里诡异的安静了下来,所有的声音都没了,包括正在襁褓中嗷嗷大哭的小孩也不知什么时候止住了哭声。
他僵硬着脖子,缓缓低头看去。
便看到襁褓里的儿子正缓缓的朝着他露出了一抹笑。
那张白白嫩嫩的小脸在一瞬间变成了青紫色,嘴唇乌青,双目漆黑,殷红的小嘴一张一合:“儿啊……”
“啊——!”
吕广立面色大变,大叫了声,猛地把手上的孩子丢了出去。
“卧槽!!!”
刚好捂着鼻子走过来的汤啸天看到他这动作,吓得三魂七魄都要丢了。
连忙飞扑上前,想要用自己的身体当肉盾,护住孩子。
他的动作没有赢初弦快,汤啸天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红光,那被丢出去的小孩便落到了赢初弦的怀中。
同样被吓得够呛的女人捂着嘴,眼睛瞪得大大的,双腿发软的瘫坐在地上。
沙发上齐齐站起来的两位老人也重新坐了回去。
老奶奶看着面色铁青,浑身直发抖的吕广立,呜呜的哭声变得更大了。
同孩子哭声一起不断回响在房间里,吵得赢初弦忍不住蹙眉,低喝:“别哭了!”
话音一落,老奶奶脖子缩了缩,呜呜的哭声倒是小了。
被她抱在怀里的孩子也渐渐止住了哭声,睁着那双泪眼朦胧,黑白分明的明亮大眼无辜看她。
汤啸天提起来的气猛地松了,恼怒上前揪住吕广立的衣领:“你刚才是在干什么?你孩子差点被你摔死!你知不知道!”
他脸色阴沉:“还有刚才赢大师说的那个人命债是怎么回事?吕广立,你杀人了?”
吕广立失去血色的嘴唇嗫喏着,艰难的喃喃道:“我……我没有杀人……”
“你没有杀人?”赢初弦抱着孩子,走到另一旁沙发坐下,神情淡漠的看着他:“那你的亲生母亲,是自己把自己活埋,自己把自己憋死的吗?”
吕广立的脸色更加苍白了,瘫坐在地上的女人也低着头,没有吭声。
汤啸天瞪大眼睛,难以置信:“活、活埋?!吕广立,你之前不是跟我说,阿姨是突发脑梗去世的吗?”
吕广立哆哆嗦嗦的看了一眼方才赢初弦指着的地方,又看向怒不可遏的汤啸天,面如死灰。
在汤啸天的声声质问下,他终于忍不住崩溃了,双手捂着脸,哭嚎道:“天哥,我不想啊!我不想的啊!”
“只是她瘫痪得太不是时候了,她刚瘫痪,我媳妇就生了,我白天上班,晚上还得照顾我媳妇坐月子,照顾孩子,照顾她,给她把屎把尿,她还不认人,还拉在床上,拉了满床。”
“天哥,我是真累,真崩溃啊!”
不止如此,除了照顾人,每个月给她买的药钱也是一大笔开销。
而他现在又有了孩子,养孩子又是一笔开销,他每个月也才赚那么一万块,怎么算都不够用。
经济和身体的双重压力下,他真的承受不住了。
吕广立也是真怕,怕花那么多钱给母亲治病,最后人没了,钱也没了。
可他还要养孩子,他还要养家庭,他还要生活。
让他就这么放弃治疗自己的亲生母亲,他也不忍心放弃。
在某天疲惫的夜晚里,他看着一片狼藉的家中,还有刚拉了一床,还没来得及收拾,躺在屎尿上的老母亲,心中升起了几分绝望。
还夹杂着一个念头。
如果他妈妈现在就死掉好了。
那他就能轻松很多。
这个念头越演越烈,最终在半个月前,他计划好了一切。
先是回老家把他妈之前买的棺材翻了出来,又给村里人透露了她大限将至的信息。
随后在某天夜晚,他特地给她喂了安眠药,穿上寿衣,连夜带她回到老家,把她装到棺材里,里里外外钉死。
第二天在村子里报丧,再放出她死前得了流行病的消息,让村子里的人不敢靠近棺材。
又用时间紧急,要回城里加班的借口,草草将丧事完成,再把她埋在父亲坟旁。
他知道她是活埋,被硬生生憋死的。
可是他真的没办法啊……
吕广立痛哭着,直接跪在地上,朝着沙发的方向砰砰砰的磕了好几个响头:“爸,妈,我知道你们怨我,你们要找,就来找我吧,放过小康,他才几个月大,再这么哭下去,他就哭坏了啊!”
“他可是你们的孙子啊!你们忍心看他哭成傻子吗?”
赢初弦没出声,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两个老人。
老奶奶满脸失魂落魄的看向她怀中的孩子,面上浮现出了几分触动,伸出手轻轻的拉了拉老爷子的袖子。
拿着拐杖的老爷子面露怒色,沉着脸起身,挥着拐杖打在他身上:“你就吃准你妈心软!故意在她面前这么说!实际上心里没有任何后悔!”
“我跟你妈费了大半辈子,辛辛苦苦把你供上大学!让你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你就是这么回报我,回报她的?!”
“弑母啊!你这个畜生!你怎么敢!!”
“我这就打死你这个畜生!”
与老爷子的拐杖一同挥出去的,还有汤啸天的拳头。
汤啸天是实实在在的被他的发言惊到了,紧接着涌上来的,便是滔天怒气!
“杨姨那么好!吕叔走后她独自一人把你抚养大!你怎么能这么对她!吕广立!你t的有没有心!”
“你要是没钱你跟我借啊!你觉得太累了你就请月嫂!请护理啊!实在不行,你就跟我说,我帮你照顾杨姨啊!”
“说到底,你就是舍不得花那个钱,也拉不下脸,不肯跟我寻求帮助!心里又觉得杨姨是你的累赘!才会想让她去死!”
“你t就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杨姨生你不如生块叉烧!老子t看错你了!!”
灵魂和肉体上的疼痛让吕广立承受不住的惨嚎出声,嘴里止不住的说我错了,我错了。
一直当隐形人的女人忍不住了,连忙上前拉住他:“天哥,别打了……”
汤啸天一把甩开女人的手,转头眼眶赤红的瞪着她,咬牙问:“小优,他把杨姨带走的时候,你知道吧?”
小优被他的力道甩的往后踉跄几步,听到他的质问,张了张嘴,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