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心一去不复返,大明丢了民心的话,基本盘就没有了。
这不是等着亡国?
就在他觉得莫名其妙的时候,隔壁的太子发出了和他相同的疑惑;
“这,抢蛋糕,学生愚钝,没能领悟到林先生的深意。”
“还请林先生直言。”
见朱标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林澈不由哑然失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随意道:
“别紧张。”
“我又没说要抢老百姓的蛋糕。”
“老百姓口袋里能有多少钱?”
“去抢地主豪绅不香吗?”
“反正他们富得流油,就像韭菜一样,割完一茬还有一茬,一茬比一茬更鲜嫩。”
朱标闻言恍然大悟,方才意识到了关键。
要怪就怪,今天震撼的知识太多了。
一时间难以消化,脑子还是有些晕乎乎的。
林澈抬颔扫了一眼,没有理会对方此刻的尴尬,蓦然道:
“大明这才立朝几年啊?”
“中枢财政便开始告急,国库更是无比空虚。”
“已经出现了入不敷出的迹象,再不加以重视只能越来越穷。”
“地方财政每年按约定好的方式,上交一部分给中枢,不同地方审核标准不一样。”
“从表面上看没有问题,但事实上却是自掘坟墓。”
林澈笑了笑:
“比如富庶的江南地区是定额上交,甭管当地这年收入多少,反正每年必须给朝廷上缴那些钱粮,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可想而知压力有多大?”
“税收这些沉重负担,全都压在百姓的身上,与地主豪绅并无一点干系。”
“这公平吗?”
朱标倒吸一口凉气,猛的左右摇了摇头。
“而像山东、河北等地区施行的是收入递增的方式,每年根据你收入增长请款付,上交不同的比例,收成好交的多。”
“能者多劳,劳者多交,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林澈两手一摊,无奈道:
“那些增长溢出的钱粮,真的能送到朝廷手上吗?”
“精准调控,欺上瞒下,祸国殃民。”
“还不是便宜了个地方的官员和豪绅。”
“老百姓辛苦一年等于白忙活,国库也没有得到应有的补充,反倒是当地吆五喝六的官绅赚的盆满钵满。”
“哪有这样的道理?”
顿了顿,林澈撂下手里的茶杯,叹道:
“说白了,这是一场朝廷与经济,中枢与地方的博弈。”
“谁赢谁笑到最后。”
“你老子太过于理想化了,他的办法根本行不通。”
话落。
朱标微微蹙眉,无声的叹了口气,即便很想帮父皇解释一下,那和事实明摆在眼前,由不得找借口诡辩。
“林先生教训的是,学生明白了。”
“那,这场博弈怎样才能抢占先机?”
林澈斜靠在椅子上,笑了:
“简单,这不难,你听我的就行了!”
见朱标坚定不移从容不迫的样子,林澈满意点了点头:
“伱爹那种包盈不包亏的办法,导致的结果就是中枢财政越收越穷,即便没有官员从中贪墨,自己也把自己给玩死了。”
“甚至都不用等以后,就拿当下的大明来看,面对各地贫富差距日益增大,以及中西部地区的内需枯竭。”
“平衡的杠杆进一步倾斜,中枢朝廷却毫无调控之力,因为朝廷也拿不出钱,没钱政令就出不了奉天殿。”
“有钱行万里路,没钱寸步难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任谁来当皇帝都没办法。”
“懂我意思吗?”
话落。
不光这边的朱标深以为然,另一边的朱元璋也是暗暗叹了口气。
林澈一番话讲的再直白不过,首先政策上就是错误的,不管地方是否贪墨,败局的种子都已经埋下了。
倘若不改,无力回天。
对方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上了,朱元璋要是还听不明白不知悔改,他也坐不到今天的位置上。
“林先生说的对,朝廷得吃饭,百姓得吃饭,地方得吃饭。”
“炕头上不能光一边热,不然迟早要得出问题。”
“朝廷分文没有,全靠地方补贴,此举既不现实有很滑稽。”
“咱考虑问题还是太片面了。”
“多亏有林先生指点迷津。”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马皇后从旁递过来一盏清茶,示意对方念叨小声点,嫌弃道:
“出不多行了。”
“有机会便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
“这是指点你吗?这是在指点老大!”
“不是,我就纳闷了。”
“这跟你有啥关系?”
“好好听得了,哪来的废话。”
一语落地,鸦雀无声。
朱元璋被怼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刚才倒进嘴里的茶水,差点就直接喷了出来。
碍于有晚辈在场,又敢怒不敢言,此刻都快憋出内伤了。
再说另一边。
朱标不自觉倒吸一口凉气,然后郑重点了点头,坚定道:
“是,林先生,学生明白。”
“没钱也没粮的话,连兵马都掉不懂,何谈治国安邦。”
“内忧外患之下,国家摇摇欲坠,不可不重视。”
林澈闻言眼底露出些许欣慰,不得不承认太子比他老爹强太多了,起码能听进去人话,不至于浪费太多的口舌。
没有成功经验,等于一张白纸,更方便自己填充描绘。
“不错,便是如此。”
“当下日益严重的经济形势,财税制度的改革势在必行。”
林澈斜靠在椅子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轻松道:
“其实很简单,还是我教过你们的‘法宝’,只有,把你所谓困难的问题‘本源’找到手,把现状弄明白,你的这个困难才能容易解决。”
“‘调研’就像十月怀胎,解决问题就像一朝分娩。”
“说白了,就调查明白了,答案自然有了。”
无视了朱标的愕然,林澈笑了笑:
“若是摸着石头过河,你有多少试错成本?”
“国家经得起折腾吗?”
“所以你得动脑子,不能和你爹一样,想一出是一出。”
“大明虽说没有包税制之名,但却还在行包税制之实,必须从头到尾的革除。”
“至于破局的方法也很简单,从此开始实行分税制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