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你说的话。”
“咱有无数种办法，能让你生不如死。”
“保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胡惟庸，伱可听清了？”
胡惟庸顶着猩红的脑门，来不及顾忌疼痛，赶忙趴伏在地上叩首谢恩：
“是，陛下。”
“微臣谨记。”
“不敢辜负陛下的期待。”
“自愿帮陛下排忧解难，再无任何图谋所求。”
朱元璋虎步龙行，回到太子身边坐下，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滚。”
“谢陛下。”
胡惟庸又一个重重的响头砸下，而后狼狈的爬出了大殿，哪里还敢说一句话。
待人走后。
“父皇。”
朱标剑眉紧蹙忧心忡忡，望向烦闷的老父亲。
“您就这样放胡惟庸回去了。”
“未免有些太便宜他了。
“哪有如此巧合的事？”
“胡惟庸明显有备而来，若非生死攸关不会拿出来，这账簿一定是早就有所准备的。”
听闻太子的斩钉截铁，朱元璋不由的摇头失笑，方才的暴怒荡然无存，顷刻间恢复如常。
“坐。”
“别激动。”
“你老子不傻。”
“还需要你提醒？”
“你呀，面对胡惟庸这样的老江湖，你还是太嫩了。”
“慢慢学呗。”
见老父亲竟然露出了笑容，还一副无所谓的姿态，朱标迷茫的眨了眨眼，浑然不解莫名其妙。
“父皇。”
“这——”
朱元璋斜靠在椅子上，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摆手示意太子冷静点。
“胡惟庸早有准备不假，但既然敢那样说，便说明早有布置。”
“你能把他咋样。”
“一刀砍了是过瘾了，可是皇帝的名声就臭了。”
“今后谁还敢向你如实禀告。”
顿了顿，朱元璋继续道：
“说白了，这情报就是拿来保命的，胡惟庸算的比谁都明白。”
“结党营私不是小事。”
“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咱爷俩还真不能动他。”
“嗯，东林书院的幕后之人究竟是谁，还是一个未知数。”
“不要被胡惟庸的话所诱导了。”
“聪明啊，这个家伙是真聪明，聪明的都有些让咱舍不得杀了他。”
“挺好，咱改主意了，不诛灭他的三族，回头赐他自尽，赏个全尸吧。”
“老大意下如何？”
对于朱元璋没来由的感慨，朱标不免有些不知所措，看向对方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
“而成愚钝，请父皇恕罪。”
“您的意思是，东林书院的幕后之人，其实并非李善长？”
“不会吧？”
“除了李善长之外，还有谁有这般号召力？”
朱元璋翘起二郎腿，惬意的呷了口茶，淡淡道：
“傻小子，咱就说你太嫩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你，咱一开始也没想明白，差点就被他带跑偏了。”
“胡惟庸是李善长一手提拔起来的，师徒关系非比寻常，并且还推举了弟子为相。”
“你认为关于东林书院的事，胡惟庸可能会一点不知道吗？”
“若泛泛之交，或许还有可能，但莫逆之交，却是绝无可能。”
“淮西集团内部也挺乱，人人都想当老大，李善长也得培养亲信和势力。”
“你懂咱的意思？”
说着，朱元璋耐人寻味的笑了：
“胡惟庸是很聪明，咱也不得不承认，可聪明人总会被聪明误，几千年来都是如此。”
“贼喊捉贼的故事，老大可还记得啊？”
话落。
朱标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惊恐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此刻只觉得毛骨悚然。
贼喊捉贼？
如此说来，那岂不是？
胡惟庸有这么大胆子？
不等太子反问，朱元璋食指立在唇边，从容道：
“嘘——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
“你知道咋回事就行，咱也说不准对不对。”
“总而言之，这里面猫腻有很多，自相矛盾的地方更多。”
“还有，胡惟庸这份名单里面，都是涉及了空印案的官员，除此之外再无旁系。”
“你不觉得奇怪吗？”
“匠气太重，太过刻意。”
“或者说，你不敢卖任何伊人出来顶雷，唯恐咱顺藤摸瓜查到什么。”
朱元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笑道：
“你把林先生的话听进去，考虑问题的从多角度出发，不能只看对方暴露出来的那一面。
“懂了？”
见朱标郑重点了点头，老朱又道：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反正设计破孩林先生的人，不是李善长就是胡惟庸。”
“就他俩，没跑了。”
“实在不济，咱直接把这俩个狗东西宰了。”
“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入他老娘的，咱这回倒是看一看，朝廷还有多少官员和他们是穿一条裤子的。”
听老朱骂完，太子也尴尬的干笑两声，适时提醒道：
“父皇？”
“那李善长…”
朱元璋笑容僵住了，突兀一拍大腿：
“咱把这茬给忘了。”
“李善长要是死了，咱他娘的审谁去啊，那不是如了胡惟庸的愿？”
……
翌日一早。
朱元璋便带着太子朱标，兴冲冲到了林澈的住所。
不是正经上课的日子，也不用带其他儿子，自觉世界无比清净。
“这么早？”
林澈半躺在摇椅上晒太阳，歪头看了一眼。
“你爷俩不用上早朝了？”
“一大早就出宫，不怕人说闲话？”
朱元璋双手负在身后，虎步龙行来到跟前，翻开一个茶杯，自饮喝了起来，根本不拿自己当外人。
“林先生多虑了。”
“今日朝中无事，结束的比较早。”
“无妨。”
“实话实说，咱要是不早点过来讨教一下，坐在那里批奏疏都静不下来心。
“让先生见笑。”
听闻老朱大咧咧的客套之词，林澈忍不住微微摇头，抬颔道：
“听这话的意思。”
“陛下想通了？”
“找到了优化解决办法了？”
朱元璋一屁股坐在林澈旁边，不自觉的挺直腰杆，笑盈盈道：
“承蒙先生不吝赐教，咱有了一点不成熟的想法。”
“林先生受累，咱念叨念叨？”
说着，朱元璋神秘兮兮的凑近了身子，声细如蚊：
“咱不白来！”
“江南那边真正的幕后黑手…”
“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