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
寂然无声。
不光这边听课的众人傻了，就连另一边偷听的人，都是震撼到了无以复加。
“王朝权利，不归属咱，咱就是发配权利的人？”
“这….”
朱元璋虎目圆睁，陷入了良久的迷茫，声细如蚊的念叨着：
“不归皇帝，不归官员，那还能归谁啊？”
咕咚。
徐达艰难的咽了下口水，只觉得心脏都跟着抽筋了，突兀萌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战战兢兢道;
“陛下。”
“莫非林先生指的是，王朝的权力归属…”
“老百姓！”
一听这话。
朱元璋猛然循声望了过去，不自觉的屏住呼吸。
权利归属百姓？
怎么可能！
那还要皇帝干什么。
更何况，千人千面有好有坏，倘若让一些穷凶恶极之徒，获得了权利的加持，国家岂不是彻底乱了套？
百代皆行秦政法，必然有其道理！
就在朱元璋快要忍不住前往隔壁当面询问的时候，林澈磁性的声音先一步传了过来。
“别紧张。”
“我说的东西，跟你们想的，不一样。”
“简而言之，权是个既真实又虚幻的东西…”
“真实的地方在于，它能够掌握生杀大权，代表至高无上的地位。”
“虚幻的地方在于，它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威慑性，而这种威慑的作用，明显要高于生杀大权。”
“如果权失去归属性问题，失去了它看似虚幻的威慑性。”
“那王朝本身就会变成一个虚化的概念，也就不可能长久，更别提万事不到了。”
望着愁眉不展的太子爷，林澈笑了笑：
“这里的威慑性，我更愿意称之为…认同感。”
“认同？”
朱标脸上满是不加掩饰的震惊。
“没错，就是认同。”
林澈摆正身子，正色道：
“既然跳不出历史的轮回，便要寻找崭新不同的道路。”
“一个王朝的长盛不衰，离不开认同感的支撑，没有了认同感，这个王朝也就没了。”
“官员没有认同感，这无伤大雅，大不了皇帝再累一点，铲除顽固势力，提拔新兴势力，周而复始，祛除糟粕。”
听到这。
朱标才如梦方醒。
“林先生的意思是…”
“支撑王朝延续的认同感，其实来自天下的百姓。”
“士大夫不认同，皇帝可以推到重来，但老百姓不认同，则会推到王朝重来。”
啪！
林澈两手一拍，欣然道：
“很好。”
“永远不要以为老百姓好欺负。”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任何王朝的覆灭的导火索，都源自于百姓的不认同。”
“说白了，你不让我活，我就让你死。”
“就这么简单。”
林澈将杯中水一饮而尽，意味深长道：
“”那，认同感来自何处？
“权利。”
“让老百姓不再觉得低人一等，认同感自然而然便有了。”
“放权于民，不破不立。”
说着，林澈屈指磕了磕案牍，把震惊中的皇子们拉回到现实;
“问题来了。”
“哪些权利能放，哪些权利不能放？”
“什么权利适合交予百姓？”
“又有什么权利放出去，可以巩固王朝根基？”
“现在开始想！”
话落。
一片哗然。
就在一众皇子不知所措的时候，隔壁墙角偷听的朱元璋也是震撼到无以复加。
林澈振聋发聩的问题，让他三观在一次受到冲击。
“放权于民，不破不立。”
“放给老百姓权利，巩固王朝根基。”
“这…”
朱元璋喃喃念叨着，苦思冥想了良久，还是联系不到一起去。
自从商鞅变法改天换地以来，历朝历代皆行秦法。
又经过上千年的熏陶，无论是帝王还是百姓，早已经习惯了‘外儒内法’的模式。
想要让一个国家产生空前绝后的凝聚力，势必离不开法家思想的辅助，而今林澈却说‘放权于民’
总不能再恢复周礼吧？
根本不可能的。
朱元璋出身卑微至极，对人性的复杂，更是深谙于心，深知让那些人获得了权利，后果将会有多严重。
更何况，林澈之前也讲过，权利是毒药，皇帝是装毒药的容器，要是容器出现了裂痕，毒药就会扩散。
现如今却把权利主动扩散出去，这样不是自相矛盾吗？
收回思绪。
朱元璋不由的长叹一声：
“天德啊…”
“陛下息怒——”
见皇帝面色不愉眉头紧蹙，徐达下意识心慌了一下，赶忙道：
“臣以为，林先生只是单纯想为百姓谋取一些福利待遇，并非非分之想。”
“还望陛下明鉴。”
闻言，朱元璋老脸一黑，扬手推了对方一把，瞪眼道：
“伱这老东西想啥呢？”
“咱何时要怪罪林先生了？”
“先生不是没脑子的腐儒，咱比你了解的多。”
“去，给咱搬把椅子过来。”
“咱腿都蹲麻了。”
再说另一边。
面对噤若寒蝉的一众皇子们，林澈忍不住微微摇头，适当给予一些引导：
“老百姓三个字，人们常常那个挂在嘴边的自称，意思是没有权势没有地位的平民普通人。”
“然而，在战国以前的时代百姓这个词指代的确是贵族，因为当时奴隶社会中只有贵族有姓，有土有官爵才有姓，而庶民无姓，遂以作为贵族的统称。”
“具体来说，这个词在商指奴隶阶级，在周指封建领主阶级，有贵贱之分，如西周以姬姓为贵。”
“《尚书。尧典》中记载：九族既睦，平章百姓，这里面的百姓，便是指的百官贵族阶级。”
望向呆若木鸡的众人，林澈叹道：
“简而言之，曾经的百姓和现在的百姓，指的完全不是一个东西。”
“区分二者的事物，便是享受的权力。”
“当然了，如今的百姓，称不了贵族，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但却可以让百姓享受更多原来没有的权利。”
“其实你们没必要紧张，你们老子也在放权于民，只是你们没朝那个方向去想。”
“把问题复杂化了。”
此言一出。
不光是这边的朱家兄弟懵了，就连另一边的朱元璋都是满脸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