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站在士大夫的立场之上…”
“那洪武皇帝就是不念旧情，从龙之功也不让贪一点，只要起心动念动辄被剥皮萱草。”
“刻薄寡恩，无情无义，是天下一等一的暴君。”
“天下士绅的最大威胁！”
闻听此言。
众人动作一致，都是重重点头，无比认可林澈提到的观点，突兀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再比如蒙元…”
林澈斜靠在椅子上，淡淡道：
“我站在百姓的立场上，蒙元的屠杀、奴役汉人，跑马圈地，残酷剥削，拿汉人几千年的传承拱手赠与外面的番邦，这些全部是事实，并且是无可置疑的。”
“我们身为炎黄子孙，讨厌蒙元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如果你们站在江南地主士绅的立场上，你们肯定会怀念那个提笼架鸟，高人一等，杀人不偿命，交税交的少，享受与众不同待遇的蒙元。”
“说白了，泥腿子的死活，与你何干啊？”
“伱还想回道那个人上人的时代，期盼着蒙元千秋万世屹立不倒。”
“洪武皇帝不让你回，你就开始恨得慌，恨的不行你就骂皇帝，再不行你就去通敌卖国去当汉奸。”
“没错吧？”
见诸王咬牙切齿愤愤不平的样子，林澈两手一摊，随意道：
“其实严格来讲…这两种说法本质上也没有错，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故此，立场尤为重要。”
“普通人的立场只能决定自己，可皇帝的立场却决定了国家。”
望向愁眉不展的太子朱标，林澈又道：
“治大国如烹小鲜，文人们的立场都很灵活，这些人不跟你谈百姓，更不让你横向对比…”
“他们只会跟你谈，洪武帝对文人有多么的残暴，你才是真正的圣明之君，可不敢再像原来那般压迫了。”
“他们不会跟你谈洪武帝治下的百姓，也不跟你说明朝和元朝的区别，他们就不跟你说那些好事。”
“就指着茅坑里的石头说东论西，甚至还会站在鞑子的立场上，说岳王爷和文天祥不识时务该死！”
见朱标隐隐躁动开始控制不住了，林澈轻轻叹了口气：
“我希望太子殿下能明白，这些手法和话术，都是这群人常用的伎俩…”
“至此，但凡跟你说，是非比立场还重要的，还有那些跟你说自己特别客观的，你都可以直接判定这个人又蠢又坏！”
“因为对方明摆着隐瞒立场，把你当成了二傻子1”
“隐瞒立场，假装客观，可以忽悠很多人，别以为你是皇帝，你就比谁聪明到哪里去。”
“我也希望你能时刻牢记，你的立场就是天下，就是炎黄子孙，就是礼仪之大华章之美的大明…”
林澈目光如注，眼神坚毅：
“更是拥有这一切的华夏之邦。”
“可懂？”
振聋发聩的一席话落地。
不光这边的皇子们敬意满满由衷的钦佩，就连隔壁的朱元璋都是震撼到无以复加。
“皇帝的立场…大明王朝…华夏之邦…”
“通透！”
“太通透了！”
朱元璋不自觉的捏紧拳头，顿感满腔热血都被点燃了，彻底领悟了林澈的良苦用心。
之所以皇帝总是被士大夫忽悠，正是因为自身的信念不够坚定，或者说根本没有这个概念。
这一点在守成之君身上尤为明显，既没有体会过世间疾苦，又从小接受儒家思想荼毒。
久而久之，歪了屁股。
然而无论历朝历代，皇帝的立场自始至终只有：国家和民族。
可如果皇帝偏离了自己的立场，开始在士大夫的立场来看待是非，注定会陷入历史的轮回。
这是毋庸置疑的。
念及至此。
朱元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自顾自的感叹道：
“林先生大义。”
“先让老大明确立场，而后再行强化加固…”
“如此一来，保证老大的屁股不会歪，更不会被士大夫忽悠傻！”
“只要信念足够强大，乞丐也能当上皇帝，没可能被外界的质疑动摇。”
“不愧是林先生啊…永远考虑的面面俱到。”
“从来不描绘虚假的盛世，而是直击问题的本质，想方设法在根本上解决。”
“咱，心服口服！”
朱元璋望向愕然的徐达，用力捏了捏老伙计的肩膀，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
“天德以为如何？”
“有没有收获？”
“还得是咱，好事都想着你！”
听闻此言。
徐达面皮抽了抽，尴尬的一咧嘴，干笑道：
“谢陛下惦念…”
“臣，惶恐！”
“林先生才冠古今无出其右，更是让臣瞬间豁然开朗，脑子也清明了许多。”
“得以先生这般惊世之才，辅佐陛下，辅佐太子…”
“实乃大明之福，百姓之福。”
“臣叹服！”
徐达恰到好处的，马屁，让朱元璋神清气爽心怒放。
他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了，挥起大手在对方肩头拍了两下。
“这就对了。
“咱跟你说啊，你家大丫头要是跟了林先生，下半辈子就等着享福就行了。”
“错不了。”
“所以你也不用惦记着，回头咱派人把这间宅子守了，省得你总想往这边跑…”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的事！”
徐达：“？？？”
……
面对意气风发斗志昂然的皇子们，林澈眼底露出一抹欣慰，抬手示意对方回去入座。
不得不承认，马皇后生的几个崽子，质量还是挺高的。
太子朱标、燕王朱棣，自不待言。
秦王朱樉坚毅英武，无比刚强，若不是被老朱压的太狠教废了，或许也不至于变得残暴不仁。
晋王朱棡能谋擅断，英武骄傲，若不是老朱疏于对其心智的锻炼，或许也不至于喜怒无常狰狞尽显。
倘若几个兄弟可以度过死结，齐心协力同仇敌忾，大明还真有可能走出一条非比寻常的路。
至于老五朱橚，的确差点意思，毕竟不是马皇后亲生，从小享受的关爱和待遇大相径庭，逆来顺受，偏爱医术，不讨老朱喜欢也是理所当然。
想到这。
林澈不由的摇头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