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何。
从初八上班一直到元宵,余明亮没有行动。
过了元宵,到女儿家过完春节的原旅游局局长傅家声才回到无何。他已经退休,却接到无何市委办公室打来的电话:通知他马上赶到市委。
他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进了市委办,一名秘书说:“余书记找你。”
他更加莫名其妙,就跟着秘书走进了余书记办公室。
余书记倒是很客气,寒暄几句,请傅家声坐下,秘书进来送一杯茶。
傅家声只感到莫名其妙,不知余书记为什么要接见他。
余明亮说:“老局长,找你了解一点情况,蔡中行有两年被评为立功人员,就是你说了算,其他的副局长都是你打的招呼,你认为蔡中行很优秀?”
傅家声愣了一下,笑着问:“蔡中行怎么啦?”
“没怎么?你实事求是地说,蔡中行很优秀,不用评比,你可以定下来吗?”
傅家声的脸红了,又白了,他已经退了休,对无何官场的事很少接触,不知余书记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事来。
他这局长当得窝囊,原来不窝囊,自从蔡中行来了就窝囊。
蔡中行与当时的费铭关系挺好。费铭很霸道,快到年底了,不公开打电话,总是在不同的场合跟他说上一句,蔡中行挺不错啊。
然后就是蔡中行来找他,请他给自已评个先进。
他想到这些,一时没有做声。
“怎么,这是一件难事吗?”余明亮双手抱胸,注视着他。
傅家声说:“书记,要我讲真话还是讲假话?”
余明亮说:“难道你跟我讲真话是有条件的?”
傅家声说:“我也退了休,蔡中行这个人不干事,但有些领导喜欢。”
“除了不干事,还有哪些行为?让你如实说,我们准备查你们旅游局。”
傅家声吓了一跳,想了很久,才说道:“如果涉及到我,只有一次,他拿了五万多的发票来报,说是为领导办了件事,我想着自已也要退了,就要他写明是办什么事。
他说,我绝对是为领导办了点事,写成我到外地旅游考察了一次,行不行?什么事我不能说,但我确实是为领导办事。
我想着自已要退了,今后局长都是他的,加上很多原因吧,让他签了经手人就报了。如果组织上要查这个事,我绝对支持……”
这也是傅家声一块心病。他生怕这事以后会追查到自已头上。今天组织上要查,我就干脆说了出来。
余明亮想不到缺口这么容易打开,就打了纪委书记的电话,纪委书记到来后,傅家声被带走了。
接着,蔡中行被带到了纪委。
蔡中行大意了,傅家声过了几个月就退了,接着就是他当局长,再也没人来查他的账,时间一久,竟然没去管这个发票。
严格地说,他可以置换,由于狂妄,加上是上任局长批了的,他就根本没去管这个事了。
线索由此拉开。
有了这线索,从此拉开了蔡中行的防线。
面对纪委的咄咄逼人的追问,他毕竟无法抵抗这些钱用到什么地方去了,接着就供出了情妇玉梅。这情妇经不起一吓,供得比蔡中行快多了。
其中还涉及到一事,就是蔡中行在上州有一套房,他准备到上州去上班。
他到上州那儿去上班呢?
问题就涉及到实质了。
于是,举报蔡中行的信,雪片般飞来。
其中有封信说,说他与上州四大刑案人员来往密切,其中有余力、郭萍、陶之春,佟英……
于是,又审问他去与这些人频繁相叙是为什么。
事情越扯越宽。
但是,作为无何市委来说,这个案子,他们是请示了周书记,因此,对蔡中行穷追不舍。
而当事人之一费铭,自从蔡中行被抓去,他就开始紧张,天天打听到这方面的消息,他不敢向余明亮打听,就通过自已在无何的其他心腹打听。
结果一问三不知,只听说这案子由余明亮掌管。
他把蔡中行前前后后送给他三十多万块钱偷偷送到蔡家,对蔡中行的老婆说,这些钱是蔡中行送给他的,一定要说之前就退了。
他天天关注这件事,但几乎打听不到任何消息。
他由此明白,这个案件,周书记抓得很紧。
费铭几乎夜夜睡不着觉,每天上班无精打采。
可怜的蔡中行,这几年一直很得志,一直很猖狂,结果进去之后,这弱弱的,被女人搞蚀了的身子骨经不过几下折腾。
他供了除费铭之外的所有情况:
包括贪污所得,包括有情妇,包括为什么告陆皓明的状。
至于贪污,暂且放一块,他为什么要告陆皓明的状呢?就是余力是他的一位远房表叔。
案情报取得重大突破:诬告陆皓明的告状信,就是由余力派他一个亲戚在在夏县发的帖。
不过,他始终没有供出费铭。
最后,有人举报他去竹园宾馆,请问他去竹园宾馆干什么?
结果他说心情烦燥,去上州散心。
前后一个月左右,他都自已一个人承揽下来。贪了钱,养了一个情妇,发帖是为了帮他表叔报仇。其他就不肯说了。
情况汇总到了周书记这儿。
周书记发出指示,继续查。
费铭越来越心慌,可心慌,却帮不上一点忙。
他夜夜睡不着,半夜在梦中惊醒。
他妻子也知道他为什么反常,常常劝他。可夫妻俩又生怕失去眼前的这一切,只能都不说透。
办案组升降,无何的案件,由周书记指示移交省纪委办案。
一个小小的市旅游局局长,案件交由省纪委,一下引起轩然大波。
三月,全省纪检工作会议召开。周书记要求所有省级干部必须参会。
他在会上说:“有愧于党和人民的,我一定要查到底,自已主动投案的,可以视其情况,区别对待,凡是想蒙混过关的,绝不轻饶。”
说到这里,他望了一下台下,意味深长地说道:
“有些人,今天还坐在这会场,也许明天就进去了。自已走进去,与别人喊你进去是两回事……”
有极少数人听得心惊胆颤。
费铭就是不动。
在省纪委把蔡中行收归十天后,蔡中行什么都说了。
一天下午,残阳如血,费铭坐在办公室,总感觉这天气有点什么不对。其实,这天气在别人感觉没什么异样。
他正坐立不安时,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失态,不能自立,一下跌坐在椅子上。
一个消息,很快就在上州流散:
费铭被中纪委的人带走了。
多少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坐在办公室的陆皓明久久没动。
小谷进来,兴奋地说:“有个人被抓走了。”
陆皓明长叹了一声:“他本来是个有能力的人啊。”
“有能力?”
“对。你喊上文化厅那几个无何人,还有知行、任志远、唐局长,一起到我家吃个饭。你自已去买菜,你来烧菜。我们喝杯酒。”
小谷说:“你过年都没请客,是应该喝杯酒了啊。”
陆皓明感叹说:“是啊,是应该喝杯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