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培训班仍然开课，善后组开会研究下步工作。
人员都已到齐，费书记说：“今天的工作主要是研究入村入户，做好善后沟通。首先请淡家坤汇报有关情况。”
淡家坤打开笔记本，汇报道：
“11人死亡，其中8户办完葬事，还有3户，后天可以全部办完。7名重伤人员，目前均不能出院。
建议从明天开始，先对死亡者家庭进行沟通安抚。配备的入村入户干部，我已报佟书记。汇报完毕。”
“佟英，你说说。”
佟英说：“一是结对扶助，这个事要定好，市里是否同意我昨天提出的方案。
二是一个老师配备一个干部，淡县长把名单报给了我，我同意，报给了刘吉书记，等会我催他的秘书。
三是有几个重点户，也叫难缠的主。一般干部难以做好思想工作，由我，淡县长，陆局长等三位包干。把难缠户的思想做通了，就一通百通。”
费书记说：“我先回答你的问题，关于7名重伤人员的结对扶助，我电话请示高市长，经他与汪书记商量后，市里同意由市民政局等7个单位负责。
另外，11个死亡家庭的结对扶贫请你们明天报单位名单。”
说完，他喝了一口茶，侧脸问道：皓明同志，你那边的情况请说说。”
陆皓明道：“先汇报一个新情况，昨天晚上培训时，林燕同志建议，学员可以与18名家庭的小孩结成队子。
经统计，18名学员都愿意领认一个孩子作为结对扶助对象。
那么，结对扶助就是单位加老师。老师主要负责孩子们的后续心理辅导与个人成长。
按佟书记的介绍，说明最迟后天可以入村。从目前的培训情况看，没有问题。至于要我个人包一个家庭，服从安排。汇报完毕。”
费书记总结道：“那就请佟英同志，迅速确实11个单位。到时，心理安抚老师、带队干部、扶助单位的主要领导，一起入村入户，先期沟通。
把三个重点户的名单确定。由你们三人各带一个组，迅速开展工作。
后天统一开展行动。现在散会，大家去各忙各的。”
陆皓明走出会议室，吐了一口长气，今天会议散得早，总算可以休息大半天了。他决定去回一趟，便向费书记请假，说晚上再赶回来。
费书记笑道：“一直没有回去啊，那应该回去一趟。”
陆皓明叫上小谷，直驱市里。
一路上，陆皓明在想，一定要和汪书记提前沟通一下，如果到时定自己去当县长，而让佟英当书记就被动了。
他也侧面打听了一下，佟英在省里还是有些关系，不然她不会这么猖狂……
见陆皓明上车就合着眼睛睡觉。小谷一直没有打扰他。快进城时才问：“局长，去单位还是家里？”
陆皓明睁开眼睛：“去局里。”
到了办公室，他把门关上，给崔秘长打电话，
因为崔秘书在政策研究室挂了一个副主任的头衔，电话通了，陆皓明就说：“崔主任好。”
“陆局长，你好。”
“书记今天的日程是怎么安排的？我想找他汇报一下工作。”
“上午在办公室，下午去商务局调研。”
“你帮我报告一声，能不能抽点时间让我汇报半小时？”
“好，我等会打电话给你。”
陆皓明挂了电话，敲门声响起，开门一看是方斌。
“回来了？”方斌兴奋地望着陆皓明。
“马上要去，你要办公室发个通知，下午开个党组会，上午我还有事情。”
方斌见陆皓明一直站着，没喊他坐，便说：“行，那你忙吧。”
方斌走了，陆皓明又把门关上。这时，崔秘书的电话来了：“同意了，你马上赶过来。”
陆皓明一个电话打给小谷。等小谷过来后。他说：“把车钥匙给我。”
小谷愣了一下，也不多问，交了车钥匙。
陆皓明开车往市委而去。他不想让小谷知道回来是找汪书记的，这种事只宜自己一个人知道。
到了常委办公楼，他一路小跑。汪书记的时间很紧，虽说上午在家，说不定突然又有什么公务。
到了二楼敲门，崔秘书开门后，二话不说领着他进入里间，轻声提醒正在看文件的汪伟民：“陆局长来了。”
汪书记抬头望了一眼，对陆皓明说：“辛苦了，坐。”
崔秘书泡茶之后，关门退去。
陆皓明拍了拍胸口，稳定了一下情绪，笑道：“书记，我是向你来讨官的。”
汪书记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双手抱胸：“想当县委书记。”
“对。我不是个官迷，但市委真的要放我去之县，我就要当一把手，不然，我就会变成第二个邵一纯，不仅如此，还会让市委市政府领导也同样受连累。”
“哦，谈一谈你的想法。”
“先谈产业，再谈人事。之县如果仍然以烟花爆竹为主打产业，永远是个火药库，随时都可能发生爆炸事件。
这次18个，下次可能是28个，38个，烟花行业是一个严重的隐患，必须转向。
烟花爆竹利润高，马克思说，一旦有百分之百的利润，资本家就会践踏一切人间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他们就敢犯任何罪行。
我现在没有任何证据，但是，我感觉之县有些领导干部参与了烟花行业，他们入了股，得了利。
为了利益，他们拼命地保护这一产业，垄断这一产业。不顾工人的生死，不改善工作环境，官商勾结，出点小事就拼命掩盖，用钱摆平，出了大事，就让政府来背锅。
所以，这就扯涉到人事。因为您不会计较我，我想说出自己一个猜测。”
汪书记点点头。
“其他人不敢怀疑，但之县公安局副局长符良田，我怀疑他入了股。”
“你有什么线索？”
“没有线索，我只想说一件事。那天晚上您要我赶到指挥部，警察不让我进。
崔秘书下来接我，他们仍然不让我进，要崔秘书打他们副局长符良田的电话。
崔秘书没办法，打县公安局长董长青的电话，才把我领进来。
由此可见，这个副局长权势之大，市委书记的秘书在警察眼里，根本不算个什么人物。他们只听符良田的。”
“小崔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时千头万绪，怕影响您的情绪。所以，我才建议撤掉一切关卡。”
汪书记来了兴趣：“继续说。”
“再说现在管事的副书记佟英，思想固化，办事拖拉，受了费书记好几次批评，这种人如果当书记，让我当县长，必起冲突。”
“说具体一点。”
陆皓明把这几天的工作说了一遍。
汪书记没有任何表示。
陆皓明说：“书记，并非我陆皓明想当官，但是，我想做事。您离开之后，在陶之春、郭萍手下，我做不成事。
您来了之后，无论是校舍改造，科协工作，我是做了一些事情的。
借着您还在无何，如果您觉得我陆皓明还可以，我就甩开膀子干一番。
但干事必须有权。没权去干事是害人害己。因为是您的老部下，我肆无忌惮，把内心的真实想法都说出来。换个领导，我不敢说。”
汪书记拉开抽屉，取出一包烟，抽出一支朝桌上一扔，烟滚到陆皓明这边。
陆皓明从汪书记这个动作，感到了一种无比的信任。
凡是领导在私下场合对你不讲礼节，那就是一件好事。凡是领导在公开场合表扬你，在私下场合骂你，那就更好了。
陆皓明掏出打火机，上身越过办公桌，给汪书记点烟，然后才自己点燃。
汪书记吸了一口，喷出一股烟，问道：“善后工作难吗？”
“这一点，我也向您汇报几句。”
等陆皓明汇报完毕，汪书记说：“皓明，你是不是从小喜欢看水浒传啊？”
陆皓明笑道：“对啊，不是看，而是我爹喜欢讲，七八岁就听了许多水浒故事。”
汪书记说：“现在长大了，要多读点《三国》。回去工作吧。”
陆皓明点点头，说：“您忙。”
他弄不懂汪书记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是叫他现在回之县继续善后，还是以后回教育局呆着。
这个“讨官”是讨崩了，还是讨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