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开完会,余长和李筱筱约好,前往常春。
常春的高速还没修好,从蒙城出发,只能走二级公路,途经旧锡,麻阳,用时4个小时,才到常春,从蒙城到旧锡,一路上坡,从旧锡到麻阳,一路下坡,从麻阳到常春,又是一路上坡,耳膜要经历高压和低压的变化,因此出现耳背,耳鸣等情况,很正常。
余长不禁感叹,自己驾车都需要4个小时,李筱筱坐网约车或者客车,用时更多,山路弯绕,仿佛十八弯,即使不会晕车,也会被逼晕,还真不容易。
常春是个小县城,如果没有去过,根本无法想象,一个县城只有一条主干道,从街头到街尾也就4公里左右,并且整个县城没有一个红绿灯。
这里是少数民族聚集县,以哈尼族,彝族,拉祜族,傣族等为主,其中最多的要数哈尼族。
当然,红河州本身也是少数民族自治州,少数民族本身以哈尼族,彝族居多,基本占据了少数民族的百分之七十以上。
常春的气候以及海拔都和旧锡相仿,春夏秋季清凉,冬季稍冷。
不过,不同于旧锡,常春除了气候宜人外,最主要的是植被覆盖率极高,空气清新,氧含量极高,被誉为天然氧吧。
李筱筱为了突显余长的身段,给他安排了当地最好的酒店,仰光大酒店。
其实,所谓最好,也不及蒙城的四星酒店。
常春属于边疆六县之一,地处边陲,交通相对闭塞,民风彪悍,教育落后。
正因如此,这两年国家强调义务教育均衡发展的大思路后,边疆六县得到了国家的资金支持,因此项目频频,资金丰厚,很多公司看到了商机,各显神通,都想争夺这块肥肉。
义务教育均衡的项目涵盖范围很广,涉及体系也很多,几乎囊括了学校的办公设备、教育教学设备以及生活类设备。
而采购方式一般而言有两种,一种是国家财政部、省教育厅、州级单位拨钱,县单位自行采购;另一种方式是省教育厅作为采购主体,根据各县市上报的数量,量力采购,然后又分发下来给各县市。
去年麻阳县有一批设备,就是这种方式采购的,而在张天的操作下,中了其中一个三千多万的大标。
在红河,分属边疆的一共六个县,俗称边疆六县,分别是麻阳,常春,红元,岸渠,平召以及边遥。
此次常春采购的经费来源,不属于以上所述的任何一种,而是由教育局出面,统筹全县各家学校百分之40%的经费作为采购资金。
40%的生均公用经费也就1200多万,并且其中用于信息化设备采购的仅有290万,其余的用于采购厨房类生活设备、办公家具以及学生课桌椅。
其中广播系统110万,触控一体机180万。
这点钱,这点采购显然不可能覆盖所有学校,因此常春教育局提出了三年计划。
也就是说用三年的时间,统筹经费,分批次采购,直到基本覆盖为止。
而在此次的项目中,统筹的经费,信息化采购之所以占小头,就是因为诸如学生课桌椅和厨房设备等需要一次性投入,分批次采购并投入显然不现实,不能保证全部设备的正常运行。
李筱筱现在争夺的项目,既是为了项目本身,也是为了未来两年的打算。
因为未来两年的体量一定比第一年大且多。
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在未来两年的采购中将占据极大优势。
这也是为何李筱筱如此拼命,势必要拿下一个项目的原因。
李筱筱安排好余长的房间后,电话联系了电教室主任和副主任,两人得知余长下来,欣然答应。
当晚吃饭的时候,除了电教室正副主任,还有另外一个电教室工作人员以及两位美女。
这边的人喝酒确实彪悍。
余长来红河一年多,早有耳闻,但还是第一次真正遇到。
原先以为麻阳人已经很厉害,很彪悍,但和常春人相比还差点火候。
按照习俗,开杯自然由电教室主任达伟进行。
“达”这个姓很少见,后来余长询问之后才知,这是哈尼语翻译过来的,如果对应汉字,应该姓“李”。
大家一般都称呼他为‘达哥’或者‘伟哥’。
只听他说,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唱着道:“欢迎远道而来的朋友,什么也不说,都是我的错,第一杯酒,我们酒干了。”
所有人,包括女同胞一起喊了一句“多撒”,然后全部干了,这吓了余长一跳。
对方五人,这边只有自己和李筱筱两人,如果拼酒,铁定没有好果子吃。
不过第一杯酒下去后,余长的想法稍稍有点改变。
因为喝的是常春本地酒,而酒度不高,只有三十多度,喝下去像喝啤酒一样,和蒙城普遍五十多度的酒自然没法比。
不过酒度低,不代表不会醉人,一直以干杯的方式喝,即使酒量再好也顶不住。
好在接下来喝酒,并未再一杯一杯干,而是一人一人敬,每次敬酒,也就喝一口,一杯酒一两的量,可以分五次喝完。
这里的人不管男女,都很热情,很好客。酒桌上也不再以职位相称,而是变成了哥、弟、妹、姐,并在前面加个“阿”字,也就是阿哥,阿弟,阿妹,阿姐。
当然,达伟就省略了“阿”字,一方面这里他最年长,随了他的意,就没有加“阿”字,另外一个原因,如果哈尼语中,“阿伟哥”的谐音翻译成汉语,等同于“我很强”的意思,故而省略了“阿”字。
不过,这是例外,几乎所有的称呼中,带“阿”字的还是占据绝大多数。
用他们的话说,称呼带“阿”字,是亲切的称谓,代表着对方把你当作一家人。显然,这种说法具有表面性,如果遇到谁在一起喝酒都当作一家人,那天底下岂不是都成了亲戚?
酒过三巡,这些人讲话偶尔会带上几句少数民族语言,俗称哈尼语。
余长自然一句听不懂,不由得看向了李筱筱,见她淡笑莞尔,却也没有解释,余长索性放弃了探知究竟的想法。
接下来,按照他们的喝酒习俗,每一次敬酒,都需要唱歌,并且需要唱山歌。
这就难为余长了,一来他五音不全,就连汉语歌都唱不清,何况少数民族的山歌,另外,他压根就没有研究过少数民族歌曲,勉强能说出一首歌名,还是埠头的《坝子歌》,但坝子歌是彝族歌曲,并不是哈尼歌曲呀!
轮到一个小阿妹敬酒,只见她端起杯,便开始唱,声音倒确实悦耳动听,仿佛枝头的黄鹂鸟鸣唱,余长知道这类歌一般都是祝福或者劝酒词之类的,但奈何他一个字听不懂,免不了尴尬。
待对方唱完,余长鼓掌说道:“第一次听这种类型的歌,唱得很好听,可以给我解释一下歌词吗?”
这个小阿妹还没来得及解释,电教室副主任牛孔眸就抢了话。
说实话,从汉语名字的角度看,“牛孔眸”这个名字还真是耐人询问,如果从字面意思理解,岂不是成了‘牛眼睛’的意思?
只听牛孔眸说道:“如果要知道歌词意思,要干了这杯酒才行哦?这是习俗。”
余长看了一眼众人,见大家都等着自己表态或者拿出态度,也不含糊,抬杯直接干了下去,道:“嗯,我很感兴趣,还请小阿妹给我用汉语解释一下。”
众人见余长喝酒如此豪爽,丝毫没有犹豫,都哈哈大笑了起来,随即小阿妹开始用不标准的普通话解释。
听完她解释后,余长点了点头,终于明白了歌词的意思。
歌词一共分为两段,意思是这样的:
三月的一天,阿哥来到了常春,遇到了小阿妹,小阿妹心慌慌,脸烫烫,一眼就相中了这个男儿郎,从此日思夜想,每每不敢忘,时值当地栽秧,插秧的时候,小阿妹也一直想念着阿哥,以至于,心慌慌,手忙忙,最后插错了地方。
九月的秋收,稻田金灿灿,就像阿哥留在阿妹心中的光,奈何阿哥不出现,黄黄稻米变了样,白米成了晃。终于有一天,阿哥出现了,阿妹很快乐,找到阿哥,将手中的稻米给了他,同时也勇敢地表露了心声,但最后得知,其实阿哥已有家,不能再有阿妹啦。阿妹很伤心,心上人成了别人夫,日思夜想终枉然,从此义绝誓不再嫁。
听了解释,余长被这个纯粹到有些不可置信的爱情故事所感动,不禁问道:“那最后呢,阿妹嫁了吗?嫁给了谁?”
众人听余长如此问,都是哈哈大笑,随即小阿妹娇笑着道:“这个故事的结局我也不知道,不如阿长哥给阿妹一个结局?”
闻听如此,余长才明白,是自己入戏太深了,完全沉浸在了这个故事中,而脱离了这仅仅是个故事。
“我哪有这样的能耐。阿妹,你的歌唱得好,来,我敬你一杯。”说完,余长站起身,双手抬杯,主动敬对方。
两人喝了之后,另外一个同来的小阿妹,又要敬酒,上来后,又唱歌,又是舞蹈,当然,不出意外,余长依然一个字都听不懂,又不得不询问其它人。
歌调和之前的一首,大同小异,而意思也大同小异,都是男女间的爱情故事。
由此,余长不得不感叹,人类真是一个复杂的种类,不管哪个民族,心中都曾经住着一份真挚和纯真的爱情。
达伟和牛孔眸两人都喝得差不多,等两个小阿妹唱完后,两人也唱了起来,但从两个小阿妹娇红的脸上余长看出了他们唱的歌似乎不同寻常。
再看李筱筱,她似乎知道这首歌的意思,瞥了余长一眼,却没有解释什么。
余长心中纳闷,不由想到,难不成两人唱的歌带着颜色,否则,这几个女子,又怎会脸红?
他的猜想没错,这个山歌,确实带着颜色,接下来,由一直没有说话的电教室的那位工作人员解释,这人名叫吉祥,姓吉名祥,就是字面吉祥如意的意思。
歌词的大意和电影中“捡肥皂”是同一个寓意。
说的是:种秧的季节,妇女都低着头,弯着腰,翘起臀部,卷起裤管来插秧,而重点就是翘起臀部的这个过场,引起了老汉的心血来潮,放了牛,脱了钩,将妇女抱回田边的草丛,窸窸窣窣搞起了人类最原始的运动。
吉祥说完之后,道:“还有另外一个版本,这名老汉直接没有抱她出去田边,而是直接从后方抱住了她,顺便拉下了她的裤衩,然后也掏出了自己的东西。”
听到这个解释,三个女性都羞红了脸,连连让吉祥打住,但吉祥似乎乐在其中,又将故事的后续补足。
余长不禁感叹,看来少数民族和汉族之间虽有民族之分,但黄段子的爱好都是一样的,并且从某种情况而言,用少数民族语言讲述一个黄段子,似乎更有韵味。
“看来,民族文化还是博大精深,哈尼族有着自己的文化底蕴。”
哈尼族和彝族都是有文字的,后来在李筱筱的讲解下,余长才知道,原来常春电视台的播音员播讲新闻联播,是先用哈尼语播讲,再用汉语解释,这足以说明,民族文化的特色和地位。
酒局散后,接着就是烧烤,这似乎也是这边的少数民族特色,余长已经有了七分醉意,但还是随了大家。
李筱筱说:“每次和他们在一起喝酒,都是如此,一定要喝高喝开心才彻底收杯。你第一次来,估计不习惯,而我,已经习惯了。”
常春的烧烤摊,有一种独有的特色,那就是荞麦粑粑,蘸蜂蜜吃,是一道很有特色的小吃,余长在几人的怂恿下,吃了一块,味道还真不错,就是蜂蜜似乎有点假,如果是百花蜜或者冬蜜,这道小吃还真不错。
酒桌上,达伟提议和泡酒,余长欣然答应,而李筱筱却摇了摇头,余长觉得奇怪,便问:“怎么?你不能和泡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