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抖着那份合约,目眦欲裂,“还不都怨雷家,这份合约就是照着之前雷家签的那份来签的!”
他不敢怪皇帝,就把所有怒火都转嫁到了雷念仁身上,骂起来也是毫不嘴软,把雷家的十八辈祖宗都问候了一遍。
周淑琴却是听的云里雾里,这怎么又扯上雷家了?
周敬先就大概把宫里的事说了,说完周淑琴就愣了,脸也绿了,因为在周敬先离开后,她就让人到处去散播他们家里发现了鱼腹传书的事!
她看了看骂的唾沫横飞的父亲,脸更绿了,她该怎么告诉父亲?
正这时,之前发现白绸那个小厮从外面兴冲冲回来了,见了两人后就笑的更开心了,跟周淑琴邀功道:“小姐,现在估计半个城都知道咱们家出现鱼腹传书这个神迹了!”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还没骂解气的周敬先愣住了,看向周淑琴,“他、什么意思?”
“小姐不是让我把咱们家发现白绸这事散播出去吗,还说越多人知道越好呢!”
小厮还没觉察到气氛的不对,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
啪!
客厅响起了一道响亮的巴掌声。
“老子才从生死边缘走了一遭,你这是又要把老子送上断头台啊!”
周敬先气急了,别说是他了,他们整个周家都有可能栽到这件事上!
周淑琴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是她从小到大还没有被打过,还是当着下人的面被打,内心瞬间就充斥满了委屈。
“我不也是想帮您吗!”
她又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要是知道皇帝会拿这个事做文章,她怎么也不会让人散播这事啊!
周淑琴这么一说,周敬先就想起了自己拿着白绸兴冲冲跑去找人谈条件的那个蠢样子,只恨自己太蠢!
有气没处发时眼睛就扫到了那个懵了的小厮。
对!都是这个小厮惹出来的祸!
这天,周家宅院响起了棍棒打肉的钝响声和哀嚎求饶声。
当一个屁股上血淋淋的人被扔出来的时候,周围围了一圈人观看。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一方挨打一方欢喜。
苏秀听到了外面鱼腹传书的流言后,差点蹦起来,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的苦心终于被发现了!
这天传文出来逛街,和文雪在一个凉茶摊坐下来喝茶的时候,远远的就听见了骂街的声音,两人好奇的伸着脑袋观望。
“哪有这样的人家啊,这还让不让人活啦!好好的人给打成了这样,他们这是想让我家断子绝孙啊!”
一个微胖妇人坐在大街上唾沫横飞的拍着大腿哭嚷,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就算是有钱人家,也不能这么糟践人呐!是他们家小姐让我儿出去散播什么破鱼腹传书的,转脸就不认人了,把我儿打的啊浑身都是血啊!”
妇人一边拍大腿一边抹脸上的鼻涕眼泪。
“啥鱼腹传书?”
热闹中一个清脆女声问道,妇人睁眼看了看,见是一个格外好看的富贵小姐,就抹了一把脸,说道:“就是最近街上都在说的鱼肚子里发现了白绸书信,说什么公主的后代来了京城这事!就因为这事,把我儿子打的血呼啦的就扔了出来啊!”
呃这格外好看的富贵小姐就是传文,刚才太远,听着不过瘾,她就带着文雪过来挤进了人群里,手里还拿着把瓜子咔咔嗑着。
听了妇人的话,传文有些可惜,【好好的机会留给别人了,要不是皇帝不让说,我就是那发现白绸的人了!】
“那他们为啥打你家儿子啊?”
传文纳闷问道,周围的人也疑惑,“是啊,这不是好事吗?”
“谁知道呢,我猜他们就是做贼心虚,不知道在筹谋什么阴谋呢,说不定那白绸就是它们自己塞进鱼肚子里去的!要不然能让我儿子跑几条街的散播这消息?”
妇人一把鼻涕一把泪。
“可怜我那傻儿子,还以为能领到些赏钱,结果被打成了这样子,这可让我们一家人怎么活啊!”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猜测这是不是真的是个阴谋了。
传文知道那风水大师就是想当皇亲国戚,没啥额外的阴谋,但让人散播这件事的人到底有没有阴谋她可不敢确定,于是开始扒拉八卦去了。
【发现白绸的竟然是周淑琴家哈哈哈!怪不得要打人了,皇帝这个大忽悠把人家周爹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文雪一听周淑琴就竖起了耳朵,但是皇帝忽悠周爹是怎么回事?
文雪想听,但传文有时候就是这么让人无语,总是说一半留一半。
正路过的工部尚书陈老头顿了顿脚步,四下观望,好像听到了文丫头的心声?
在看到不远处围着一圈人的时候他的眼睛亮了亮,嘿嘿!肯定在那里,有热闹的地方就有传文那丫头,反之,有传文那丫头的地方就有热闹!
陈老头快步走过去,还没看见传文呢,就先在人群外面看见了鬼鬼祟祟的刑部尚书等几个官员。
果然,有传文的地方除了热闹,还有猫起来吃瓜的官员!
陈老头加入刑部尚书他们,“说什么呢?”
刑部尚书回头一看是陈老头,就咧嘴笑了笑,附到他耳边说,“刚说到皇帝是个大忽悠,把周爹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大忽悠?”陈老头好奇了,“怎么回事啊?”
“谁知道呢,就说到这没了。”刑部尚书扼腕叹息。
旁边的成公欢:
“这个,我知道。”
他低低的出声,身边立即凑上来了几颗脑袋,对视上同僚们闪亮的眼睛,成公欢终于体会到了一次切瓜人的快乐,然后就眉飞色舞的把那天在宫里的事说了。
“原来是这样啊,咱们陛下还真是智慧啊!”
几个官员点头赞叹,不愧是他们的陛下。
成公欢无言,各位能不能把自己脸上那阴险的表情收一收,不然我很难相信你们是在赞美陛下而不是用表情在表达什么。
不过,皇帝他老人家可真的是把空手套白狼这套玩的明明白白的。
【话说,这个静敏公主到底还有没有后代?】
这些天总是能听到静敏公主后代这事,这会儿传文也终于对这点起了兴趣,虽然年代比较久远了,但她还是扒拉去了。
【第一代一男一女,都在封地上。】
【第二代三个男的,不过遇到叛乱,跑路了!不过两个死在了路上,就剩下了一个。】
【第三代三女两男,在益州的半坡安家,但是遇上灾荒,又携家逃难去了,兄弟姐妹在逃难路上走散了,不过好在都活着。】
【大哥带着小妹逃难到了隘州安家,二弟和两个姐姐一路往北来了海州,在路上姐姐可怜同行的难民,给了人家点吃的,难民见他们有吃的就一哄而上把他们抢了,连本族谱也没给留下。】
【呃族谱被一个难民抢到了,他本来是想放着卖钱的,但跋山涉水来到城里后人家一看就给他跪下了,说他是皇亲国戚!难民害怕啊,他们竟然抢了皇亲国戚,出去后就把族谱扔了,正好被一个人捡到,欸嘿!这人就是风水大师的祖上。】
【且说静敏公主后代这边,第四代一个在隘州,一个在海州,就这样扎根了下来。】
【但是吧,海州那几个穷的要饭就不说了,隘州的这兄妹俩也都不善经营,家业是一代一代的败,到了第八代已经败的连读书都只能靠媳妇浆补缝洗了。】
文雪内心叹了口气,这可真是应了人家说的那句一个家族不可能一直显赫了。
外围的陈老头几人一个耳朵听妇人的哭号,一个耳朵听传文的心声,也是在心里唏嘘,静敏公主当初离开京城随驸马去封地的时候风光无限,谁能想到几代过去,她的儿孙竟然穷的都要饭了!
“咳咳咳!”
几人正唏嘘着,传文却像受了巨大的刺激一样呛到口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文雪赶紧给顺背,外围的几人面面相觑,咋的了?
那妇人也看了眼传文,咋的闺女,光看热闹不过瘾,还抢戏是不!
于是为了能压过传文的声音,妇人哭嚷的更响亮了。
【咳嗐嗐!第八代的一支竟然是二狗他们家!!!】
传文差点裂开,文雪:二狗他们家就二狗他们家呗,你看看把自己呛的。
然而下一秒,文雪给传文顺背的手一僵,谁?!
外围的几人也都僵住了,眼里都是不可思议,他们听到了啥?
“都散开!都散开!”
几个仆从跑过来驱散人群,妇人脸上出现慌乱,不会是那周家的还要来打她吧!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妇人害怕的站起来,方便见势头不好的时候麻溜跑路。
她跑过来闹,是想让他们赔医药费,可不想自己也挨上一顿!
“你不就是想要钱吗!给你!赶紧滚!”
为首的那个仆从扔给了妇人一袋碎银子,妇人没想到还真的要到钱了,打开袋子一看还挺满意的,脸上的表情立马转换,嘿嘿一笑赶紧离开了。
周淑琴远远的望着妇人离开,才松了口气,要不是怕这事闹大,他们才不会这么便宜那粗鄙妇人!
随即朝那妇人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骂了句贱人!
正骂着,就看见了人群里的文雪,文雪也正好看到她。
两人对视,周淑琴立马收起自己脸上的狰狞,想朝文雪展开一个温柔淑女的笑,但对方却白了她一眼,跟着长兴侯那乡下妮子离开了。
周淑琴还没完全扬起的笑僵在脸上,脑子里想了一圈也没想到自己啥时候得罪了文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