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金銮殿内皆是哗然,群臣面面相觑,脸上皆是震惊。
无论是在大明,还是历朝历代,土地都是衡量一个人财富的最佳标准,是家族以及个人最为重要的资产!
要知道,一旦面临天灾,手中的土地就是最大的底气,若是土地数量够多,便是朝廷都要掂量掂量。
而如今老朱却要让他们交出手中的土地,归于国有,这哪里是治国良策,这分明是要他们的命啊!
五十年为期限又如何?
看似老朱宽宏大量心慈手软,特许这土地在他们手中多待五十年,可五十年之后,还不是照样要上交回去?
再想继续使用,就要交钱给朝廷进行承包!
这哪里是土地国有,这分明是老朱变着法的补贴国库!
想到这里,群臣身子一震,脸上尽是阴沉!
“陛下,万万不可啊!此举和那逆贼王莽的王田制一般无二!”
顷刻之间,一名官员便跪在了地上。
“微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又有一人站出,朗声高喊,
霎时间,金銮殿内,乱做一团,皆是大臣们此起彼伏的恳求之声。
砰!
朱元璋狠狠宰桌案上一拍,顿时周遭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环视众人,朱元璋眸光越发冰冷。
他自然明白这些人为何会如此反对土地国有,因为自己所颁发的这项条例,深深动摇了这些人的根基和切实利益!
“朕且问你们,何为王田制?”
“启禀陛下,更名天下田曰"王田",奴婢曰"私属",皆不得买卖。其男口不盈八,而田过一井者,分余田予九族邻里乡党,故无田,今当受田者,如制度,敢有非井田圣制,无法惑众者,投诸四裔,以御魑魅,此为王田制!”李善长朗声道。
朱元璋点头,继续问道,“王田制源自上古井田制,为尧舜所创,乃是圣王之法,为何不行?”
说罢,便饶有兴致的盯着脚下那跪成一片的文臣们。
这些文臣,动辄以尧舜之理告诫老朱,张口闭口都是古人云,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朱元璋为君者应当如何效仿古人,以达到政治清明,百姓安定。
现在好了,不是崇尧舜二帝吗?现在怎么不说了?
刚刚小嘴巴巴的挺能说吗?
现在怎么不叫了?
朕问你们,你在狗叫什么!
闻言,谢茹便站了出来,拱手抱拳,躬身行礼,“陛下,这井田制确为圣王之法,但在西周之时,便有贵族为了一己之利益,私自开垦田地,争夺良田!”
“而随着朝代更迭,周天下不如圣王贤明,百姓也分外狡诈,站在务工之时,佯装出力,导致收成大大减少。因此,到了春秋,鲁国便率先改革,承认土地私有,推翻了尧舜二帝的井田制!”
“而商鞅在秦国实施变法之时,其内容便有:废井田,开阡陌,民得买卖,承认土地私有这几项,至此春秋诸国皆一一效仿,这才重新让收成增加,国家富有。”
“陛下,因此若是贸然修改,恐动摇国本,对大明不利啊!”
对大明不利?
朱元璋冷冷一笑,“此言差矣,朕适才不是说了,百姓可根据人口按照每户人口,来对建设用地之外的土地进行承包吗?既然是自己的土地,焉有偷奸耍滑之理?”
“谢茹,看来你还是没明白朕这承包制的意思!”
“朕并非是要收回你们手中的土地,而是作为土地,使用权必须在百姓手中,朝廷只是代为管理,使用权依旧在百姓手中,若是百姓穷苦无法出了这承包的钱,便可用历年的税赋相抵消,如此以来,这土地依旧是在百姓手中,又怎会偷奸耍滑,这不是将收成和身家性命都置之度外?还是说,你当着天下人都是傻子不成?!”
谢茹身子悍然一震,立刻低下了头颅,低声道,“微臣狭隘。”
朱元璋摆手,而后陡然将目光落在那跪在地上的王奔之上,冷声问道,“朕且问诸位,那王莽是何许人也?”
“逆贼王莽,身为汉室宗亲却谋权篡位,窃取汉室江山。”王奔低声道。
“那朕又何人?”朱元璋陡然爆喝!
“朕扫胡元而复汉家江山,此乃天命!王奔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将朕和那逆贼王莽相提并论!”
“来人,将这王奔拖下去,打入诏狱,诛全族!”
话音落下,殿外的羽林卫便快步上前,如拖死狗一般的将那王奔拖了出去。
朱元璋凝视群臣,如雷似电,目光锋利,冷若刀锋。
从他决定颁发承包制和土地国有的那一刻,朱元璋就知道会出现如今的局面,因此,他早已下定决心,在变革的这条路上,谁若敢拦,那便杀!
狠狠的杀!
只有杀的狠了,才会让这些人都畏惧,都胆寒,从此再也不敢趴在大明的脊背之上如那跗骨之虫一般继续啃食吸血!
他们吸食的哪里是百姓的利益,分明是大明的生命和气运!
因此,朱元璋此刻异常的坚定,周身的杀气更是隐隐如实质一般,落在众人的心头!
王公贵族又如何,他朱重八并非王莽,这江山坐的是堂堂正正,匡扶汉室江山,名正言顺,没有依靠任何的王公贵族!
而那王莽,乃是靠着世家贵族的支持,才得以登上帝位的,因此这王田制一颁布,便早来了权贵得反对,更何况,经过西汉的两百余年,那些权贵的根系早已深深扎根于这片土地,并且根节盘绕,错综复杂,早已形成气候,其手中权力,已经完全可以和王权对抗!
可他朱元璋不同,眼下正是大明刚建立不久,也是他威视最胜,兵权在手之时!
正如朱桢所说,此事便是土地改革的最佳时机,此时若不动手,待到那些世家宗亲形成气候,便会如跗骨之虫一般,牢牢趴在大明的脊背之上将根系深深刺入大明的心脏!
因此,杀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是能为大明开这万世太平,这些人杀光了又能算得了什么?
鲁迅曾说过:人,总是杀不完的,正如那路边的野草一般,风一吹便又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