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千娇园夜宴(15)

芳华殿里里外外跪倒一片,文武百官皆是叩头山呼万岁:“臣等恭请皇上圣安!——”

项珩在百官的恭迎声里走向了主位。他弯腰坐下,摆手免礼:“众爱卿都平身罢。”他说:“不过是一场普通的夜宴而已,诸位且自在随意些,就不拘束什么君臣的虚礼了。”

话虽如此,但君臣阶级的分别哪里是随便撇开的,众人嘴上称是,到底还是毕恭毕敬的,并且依照规矩,分别在男宾席和女宾席错落入席。

楼西月和傅观暂时别过,两人隔着一段不小的距离落座。

而楼西月刚坐下,周围在座的命妇便纷纷来见礼。碍于身份,楼西月只得一一礼貌应酬。她托起酒杯抿了一口,算是都敬过了。

“听闻王妃是出自江南班家,当日奉旨成婚,算是远嫁京城。如今王妃到京城已经有不短的时日,不知对京城的生活可还适应?”

楼西月转头望去,认得与她说话之人乃是长安侯府的何老夫人。

“还好。”楼西月说:“承蒙圣上关照,王爷亦在府内打点得当,倒也没什么不能适应的。”

何老夫人笑了笑。道:

“如此便好。京城和江南的风俗是不大相同的,况且王妃的身份在这里,大大小小宴席不断,老身只怕王妃不自在,所以多话了,希望王妃不要嫌弃老身多嘴才好。”

对方言语中尽是热情的关切,楼西月自然不能回以冷脸。

于是她也笑着回应:“哪里。是我该多谢老夫人你的关心才是。”

接着,两人又客客气气地说了几句闲话,话题始终围绕着京城风物,楼西月也意外地听闻了不少趣事。

这时,又听宴席主位那边传来一声银筷击杯盏的声响,众人静了一瞬,接着便听项珩开口道:“今次朕遍邀群臣入宫,其实是另有一事要昭告天下。”

说着,项珩略顿了顿,又道:“相信众爱卿都心存疑惑,今日既非节庆,况且废太子的风波未平,为何朕要在这时候请众爱卿入宫赴宴?”

皇帝笑了一下:“这是因为朕有件大喜事需要与众位爱卿说一说。”

众官员、命妇面面相觑,脸上皆是一片茫然与困惑。

“臣等、愿闻其详。”

项珩忽然长叹一声,说:“朕膝下的子嗣并不算多。早些年前,老大与老二被反臣所杀,那一年,大宣险些陷入难以挽救的内乱。

“从那时起,朕的几个儿子,便只剩下老三、老四和老六。”项珩说这句话时,眼中满是哀戚:

“老六年纪尚小,不过是半大点的孩子;老四……老四虽有才华,但个性优柔寡断,手段太软,并不是太子位的最佳人选。”

思来想去,在项珩的一众孩子当中,还是项风最为杀伐果决、有勇有谋,假以时日,必定有所作为。

“只是朕没想到,他竟然做出忤逆叛君的事情来,朕深感痛心。”项珩无奈叹了一声,又道:“朕怕大宣江山后继无人,为此惶惶担忧数日。”

有大臣劝道:“圣上正当壮年,来日方长,哪怕如今……太子的人选可慢慢儿地择定,四王爷和六皇子都是可造之材,相信有圣上您的教导,将来必有所成,圣上不必急于一时。”

项珩道:“话虽如此,但太子之位空悬,终不是办法。但值得庆幸的是,朕经过几日的苦思,倒是想起一桩陈年往事来。”

说到这里,项珩脸上带笑。他说:“那是许多年前之事了……那时朕尚未登基,亦未从封地迁回京城。彼时,宣荣两国战乱不断,常有荣国的细作到藩地作乱。”

有人回忆起当年:“微臣记得,那几年匪患闹得尤为厉害。荣国的士兵扮作流寇潜入大宣境内,在大宣境内烧杀抢掠。”

“没错。”项珩说道:“匪寇歹毒,屡次在朕的封地内作恶,甚至攻入朕的湘王府。”

听到这里,楼西月若有所思:“湘王府?”

何老夫人在一旁低声解释道:“圣上在登基前被封为湘亲王,封地远在随州。王妃娘娘年岁不大,应当不知晓那年的事情。”老夫人说:

“那年荣国来的匪寇尤为凶狠、放肆,他们意图占领随州,率众攻入湘王府,与大宣两军交战。

“圣上料到他们会趁夜袭来,因此做足了准备。但是敌人歹毒,竟然以圣上之幼子相要挟,逼迫圣上退兵。”

说着,何老夫人叹了口气:“圣上心系封地百姓,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随州尽入敌人之手。”

楼西月大概了解:“所以为了保护一方百姓,圣上牺牲了自己的孩子?”

何老夫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后来战乱结束,圣上曾反复寻找过那个孩子,却始终不得下落,甚至连尸骸抖寻不见。”

楼西月:“原来如此。”这段故事,她倒是不曾听闻。

“这些年来,朕只以为朕的幼子早已死在当年的那场战乱里,但没想到……”项珩脸上是失而复得的笑容:“没想到还有父子重逢的一天!”

“圣上的意思是……当年的小皇子他、尚在人世?”

项珩笑着点头:“正是。朕今日宴请诸位爱卿,目的便在于此。”他示意身旁的太监:“还不快将五皇子请来?”

“是!——”

话刚说完,传话的小太监便匆匆自殿外跑来:“回圣上的话,五皇子殿下到了!”

接着便是太监的一声高喝:“五皇子到!——”

众人齐齐扭头望去,却见一名身量挺拔的青年身着暗紫色衣袍,正昂首阔步地迈入殿中。来者走着小四方步,踏出的每一步都步履坚定。

楼西月望见对方的面容,不禁惊诧地睁大双眼——

上官解?!

来的人是上官解?!

她不由得看向远处的傅观,两人无声地对上眼神。

楼西月:这是怎么回事?

傅观明显也不知情。但他只轻轻摇头,暗示楼西月按兵不动。

楼西月:“……”

不仅是他们,在场的一众大小官员同感诧异。众人议论纷纷:

“这、这不是大理寺的上官大人么?”

“听说上官解是新到任的大理寺司直,怎么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难道上官解就是……”

众人对视一眼,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就在文武百官惊疑不定之时,项珩将上官解唤到身旁。他亲切地揽住上官解的肩膀,说道:“这便是朕的五皇子,项解。”